2005-12-31

短篇小說《明明不是天使》

Is Coming

今天拿到新書了,真是2005 最完美的句點。
大概1月5號到10號左右上書架吧!
《明明不是天使》收了Party Girls、分手、珠寶盒、林先生、跳舞、細節、坡妹、明明不是天使、貓朋狗友、夢想、飛兒、老街、在窗前全裸、雞尾酒女侍、毛毛、夢隨筆、生日快樂、大師、小公主、小娃娃、滿天飛舞的垃圾地鐵冒出煙來、電影、搖滾樂、哈雷姊姊、鑽戒、言情小說家、自我筆記,共27篇短篇及九張插圖,還請替我多多宣傳,給我鼓勵。謝謝大家。

2005-12-24

玫瑰達人 (40)

women by Jana Ondrej.jpg
如果你發現自己多年來的夢想到頭來只是一場誤會,只是自己哄自己的一番謊言時,你會怎麼辦?

當張凊冷冰冰地說:我倆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一剎那,我突然眼前被強力曝光似的"嘩"一下、跟著是一片空白,不是任何感覺就只是空白,這空白的一瞬間極短暫卻巨大,巨大到我感覺不到自己,倏地渾身上下竟然輕鬆無比,輕鬆到我好想謝謝他,那一句話解脫我多年來無法逃脫的痛苦與魔障,當然我沒有這樣做;我們已經很多年不說心裡話了。於是我又撒了一個謊-這將是我對他所撒的最後一個謊,我告訴他其實我並沒有懷孕,我只測試他的,而測試的結論是:我們就此放過對方吧!聽了我的結論張凊只是聳聳肩,眉毛挑挑、半信半疑地走了。
我努力把他最後一個背影,用我最強烈的感情定型;也就在同時間,我決定要把孩子生下來並決定忘記我倆之間所有的謊言和傷害。
「謝謝你!」我在心裡對張凊說:「沒想到你成就了我另一個美麗新世界!」

植物筆記之有毒植物篇:
美麗的植物常常是一種偽裝,偽裝它的毒性:例如葉子呈倒卵形,粉紅或黃色的麒麟花,以它的乳汁毒性最強。還有喜氣洋洋的繡球花,非洲黑美人、鳳凰木,紫茉莉,風信子的鱗莖,曼陀羅、牽牛花、黛粉葉、彩葉芋、蔓綠絨、常春藤、聖誕紅上述的都是全株,這些比較是常見而有機會誤食的庭園植物或行道樹,小孩寵物要遠離。

吉姆約我在捷運站的星巴客前面談事情;他沒時間跟我喝咖啡。多年來吉姆一直當我哥們兒,換句話就是說:對不可能上床的對象,吉姆絕對不會多浪費五分鐘。但他常邀我做些活兒給我賺些外快,在我這長期失業的生活裡,還真有點幫助。
這次我要幫他寫男同志照片的文案,那些自戀炙熱的愛慾橫陳的青春男體。我覺得既有趣又是個挑戰,所以也答應試試看。於是我們就坐在咖啡店前的人行道水泥花台上翻起照片,我完全忍不住的嘖嘖稱奇起來。簡直是怎麼說?真是令大媽我大開眼界啊!
吉姆說:「小聲點!看色情照片也不要笑這麼開心!」
「你要我怎麼寫?」我挑出其中的一張,「Oh Daddy Cool Daddy Cool?」
「隨妳開心!」吉姆忍住不笑:「越賤越好!」
我不住地點頭,正擺出一臉"沒錯你完全找對了人"的微笑,突然一陣小孩的尖叫聲伴隨著高亢的女聲- 一個女人拖著個已經哭得歇斯底里的小男孩朝我們這兒走過來。
「我怎麼告訴你的?男孩子不要那麼小心眼、那麼愛哭愛生氣,你是聽不懂啊?」女人怒不可遏而小男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噓噓。
「哭哭哭!你還哭?」不耐煩的媽媽把男孩的手狠狠甩掉:「丟死人了!我不要你了….」
小男孩殺豬似的嚎啕大哭,母子倆又拉又扯又哭又罵的經過我和吉姆的面前,不約而同我和吉姆同時『哇!』的一聲還好沒叫出來,吉姆迅速戴上太陽眼鏡瞥過眼去;雖然是晚上,我則是拿起了手上的牛皮紙袋假裝研究什麼似的專心,但這一切努力也都來不及了,在吉姆迅戴上太陽眼鏡我拿起了牛皮紙袋之前,我們六隻眼睛不偏不倚撞在一起,這個罵還子暴怒中的女人-也就是淑雲她也看見我們了,但她也跟我們一樣,低下頭假裝不認識。

2005-12-14

玫瑰達人 (39)

A magic moment by Gabriele
有部電影《Sweet November》,女主角每個月都要換一個男人並和他們瘋狂上床,但到了下個月初,她就離開原來的男人尋找新的床伴,一個月一個情人,月月如此,跟她的月經等量齊觀。月經是真實的,情人也是真實的,女主角的情感和需要亦是真實的,但這電影的最後,她還是降服於傳統的一對一方式,並企圖告訴我們,真愛跟固定性伴侶,是並行不悖的。對於這個結局我沒有太多的意見;雖然我覺得還是過於天真。不得不承認的是,我這個婚姻也過於天真;本以為結了婚以後我可以更實際地擁有對方,結果卻恰恰相反,我們比從前離得更遠。時常他躺在我旁邊我卻感覺不到他──難道是我的問題嗎?我並沒有移情別戀或喜新厭舊啊?或許在我的潛意識裡根本就不期待任何有答案的、有結果的事吧。尤其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面對昨日的自己和這些年來在愛情裡永無止境的追尋,老實說,我充滿了茫然;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我繼續的,走下去。

那年,當我發現月經遲到了將近一個月時,敗德公主再也敗不起來了。我考慮了好幾天,終於鼓足勇氣打了個電話給張凊,告訴他我可能懷孕了。電話那頭半天無語。一時我氣衝腦門,摔了電話以後嚎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就是我愛了十五年的男人,我還不肯醒嗎?三十分鐘以後,張凊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年,當我發現月經遲到了將近一個月時,敗德公主再也敗不起來了。我考慮了好幾天,終於鼓足勇氣打了個電話給張凊,告訴他我可能懷孕了。電話那頭半天無語。一時我氣衝腦門,摔了電話以後嚎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就是我愛了十五年的男人,我還不肯醒嗎?三十分鐘以後,張凊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知道他會出現,因為掛電話前我告訴他我跟江誠"已經"結婚了--他並不知道我跟江誠已經分了手。本來我只是想試試張凊的反應而編了我決定嫁給江誠的謊言,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我真的必須對他的反應做出選擇,老天真不疼我,為什麼要用這樣殘忍的方式來測試我們的愛呢?我們是不是太懦弱了?老天給我一個孩子卻是來懲罰我的-可是我多麼想要一個我與張凊的小孩啊!

「我不可能讓妳懷著我的小孩嫁給別人!」張凊面無表情地說。
我決定從頭到尾不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說:「妳到底在想什麼?這....不對嘛!」
我還是不說話。
他有一點毛躁了:「妳說話好不好?搞什麼啊?」
我看著他,眼裡儘是挑釁。
他終於火了:「妳怎麼回事啊?這好玩嗎?」
我冷冷地看著他,眼神中帶著訕笑。
他開始拉我的手,我掙脫,他又拉,我又掙脫,拉來拉去拉出了火,我突然怒不可遏狠狠甩了他一個大耳光,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暴力與攻擊。我終於再也憋不住哭出聲來。
在他來之前的二十九分鐘裡,我演練著各種可能性:哭哭啼啼委曲求全?別開玩笑我自己都不信-又或者是冷靜地跟他談判,但談什麼呢?難道我要他娶我?他為什麼不能娶我呢?那我們浪費這十五年幹嘛呢?只為了這麼冷冷地互相折磨地愛著?還是…恨?極可能這麼年來張凊和我只是一場極大的誤會而我們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忍戳破。

2005-12-06

玫瑰達人 (38)

by the sea by xiaoying chang
在沈露身上,我見識到了女人天生做戲的本領,而我跟沈露的交情和跟亦芳的又不一樣:我跟亦芳是童年玩伴,自然是無話不談,但亦芳從小到大都是好命女,感情亦平順單純,是故很多複雜、或說灰暗一點的感覺,她是完全不懂的。我也不想用些挫折的情緒干擾她。我知道她能聽我一回五回甚至十回,但改變自己的還是只有自己,過度的傾訴總是更容易眈溺。

我跟沈露從來不多說什麼,我們是不言而喻的,是行動、是肉體、是華麗的野獸派。

即使是多年以後的今天,我仍然認為肉體是一種象徵主義,是一種好比說淹沒主題的形式;在其中無論是感情、教養或現實都游離到主題之外,而主題不外乎就是人。當然我也知道這種過度簡化的結果只是將我某些隱晦的感受轉移成另一個超然的形式世界。
就像植物,亦是另一個超然的形式世界。

前幾天無意中在書店發現一本叫【葉子博物館】,順手翻了翻,竟然看到了一種叫"大葉落地生根"的多肉植物,很像兩年前被我連根拔起的那棵疑似仙人掌,於是回家後我趕緊上網去查:
大葉落地生根:景天科,拉丁名 Kalanchoe daigremontiana,原產非洲馬達加斯加島的熱帶地區,為多年生草本植物。喜溫暖及陽光充足,耐乾旱。株高50-100公分,莖單生,直立,褐色。葉交互對生,葉片肉質,長三角形,葉長15-20公分,寬2-3公分以上,具不規則的褐紫斑紋,邊緣有粗齒,缺刻處長出不定芽,風一吹就落地生根,長成新株。為複聚傘花序、頂生,花鐘形,橙色。
啊!原來葉子邊緣那些小小的鋸齒叫不定芽,好像孫悟空拔下的汗毛,"咻"的一吹就變出分身來。據書上說這便是無性生殖。

突然解決了長久以來的疑問,但奇怪的是我也只高興了一下下,立刻又生出一股微微的悵然,很多事情彷彿也是這樣,不知道的時候才是最美的。
唉!我真難被取悅。

不止一次,前夫也曾這麼說我:『妳還真難被取悅。』
我望著他略帶歉笑卻又愛莫能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結婚不過兩個月,我已覺得疲倦得無法忍受,但我不明白的是,那兩個月我們實際的相處不過兩禮拜,那陣子他特別忙,忙得即使回到我這兒也講不上幾句話,立刻呼呼大睡。
他不在我也煩,他在我更煩。
就好像小時候看到那個電視廣告:一名女子懨懨地坐在床邊,愁眉不展。
而台語旁白這麼說道:「來也仙,不來也仙..」,當時我一直追問母親,卻始終不得其解。
後來才知道說的是女子的M.C.,經痛。
原來男人不多不少,恰如我的經痛。

2005-11-09

玫瑰達人 (37)

插畫 Library
「妳坐一下,我馬上好!」沈露素著張臉,笑起來竟有三分靦腆。
「沈露,妳不化妝好清秀漂亮。」我脫口而出,這是我第一次見她脂粉不施。
「唉唷別笑我了!」沈露說:「我不化妝好像沒穿衣服沒法兒出門的!」跟著她回頭對房內大喊:「羅拉,Water!」
一個菲傭啪答啪答地走出來,端了杯水給我。
「對了!」沈露說:「亦芳在裡面打牌妳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我嚇一大跳!「亦芳也在?」屋裡這麼安靜,沒想到還有人在打牌。

亦芳見到我顯然也嚇了一跳:「欸妳怎麼也來了?」
其他三個人也都抬頭看我一眼、微笑並點了個頭。
「我們要去看午夜場。」沈露搶著說,朝我嫣然一笑。
我趕緊點頭不迭。
桌上除了亦芳和白哥,還有個中年婦女,臉上的粉水泥漆似的厚,她對家則個是五十歲開外方頭大耳的男人,每打一張牌就要扶一下眼鏡。
牌桌上的氣氛很沉悶,偶爾聽到亦芳懊惱地說一聲:「欸我怎麼會打這張呢?」或是水泥漆太太得意地爆喝:「我看你往哪跑?」跟著三家嘆氣的、搭腔的、埋怨上家扣牌的,穿梭在洗牌聲中、疾風勁雨似的穿過我的耳朵。
趁著他們在砌牌,我說:「祝各位發財了,我先去客廳坐吧!」
水泥漆太太回頭,飛快打量了我一下便笑著說:「這位小姐挺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認真想了想,老實說:「可能您認錯人了!」。
誰知水泥漆太太很堅持:「我不會認錯的 - 等一下西風碰!」她又接著說:「我一定見過妳的!」
頓時我愣住了,認識我也沒什麼好處吧?我根本是個nobody,她手上鑽戒可能比我的眼珠子還大。我盯著董大姊燈泡似的鑽戒,一時之間變啞巴 ─ 不想白哥馬上很把話接過去:「董大姊我關個燈吧!」他笑嘻嘻地說:「妳那鑽戒閃得我老放炮,五克拉有沒有?」
董大姊吃吃笑著驚呼:「你吃我老豆腐?人家亦芳手上那個才叫鑽戒 -」
「假的假的,」亦芳亦笑著說:「董大姊妳別再胡我的牌我保證送你三個…」
滿屋子嘻嘻哈哈中我悄然退出,而且無人察覺。

即使是壞女人,在愛情裡也都有另一個通俗的名字叫眼淚,又稱軟弱;女人、眼淚、愛情、軟弱;和在一起用力攪拌以後,再壞的女人也只是個笨女人、甚至更笨而已。
但為什麼女人總願意相信她的力量就在她的軟弱裡?是男人的詭計嗎?還是女人自己心甘情願?
沒想到沈露帶我去的店居然是家兩性坐檯的公關酒店,也就是說來坐檯的有濃妝艷抹的男生,也有帥氣耍酷、男裝裝扮的女生,搞到我快忘記自己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了,也許這兒根本不需要性別,有的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

這家複合式的酒店叫Cat,一進門看似個普通的Bar,牆上一面大電視播放著NBA職籃,配上Eagles的音樂"New Kid in Town",再推暗門進去,就是酒店擺設了,小舞台上一架鋼琴,十張左右的桌子,幾間V.I.P. Room ,隨即迎面而來的就是店主,她介紹自己也叫Cat,白淨臉,鼻子和下巴都尖尖的,打扮中性幾近平頭,一眼看去就是個T -- 是蠻好看的T,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吸引力令我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看她,幾次不小心對望之後我驚覺,怎麼Cat 也一直在不動聲色的看我?
沈露坐在中間,面對著Cat說話 ─ 因此她看不見我的表情。
我發覺我竟有點坐立不安起來。 
坐我另一邊的陪我喝酒的是Seven,男的,倒是正正經經西裝打扮,不過是粉紅色的襯衫嫩黃色的西裝蘋果綠的領帶,要命的是居然還真好看。無論長相、體型、連說話的腔調節奏,Seven 都像活了港星曾志偉,好笑的讓人流淚。看得出來他是鎮店之寶,因為一晚上他只見他轉來轉去,屁股都還沒坐熱,一個笑話要分好幾次講,但即使是又黃又腥的笑話,由表情豐富反應敏捷的Seven 說來,更是唱作俱加充滿想像,只見Seven 所到之處,座上的女人都笑的前俯後仰 - 可見女人上夜店有時只是生活裡太缺乏笑的練習,也是蠻可憐的;我不禁東張西望起來,座上幾乎是女客的多,也有些Gay 朋友,奇的是,這種情境氣氛下,我居然覺得自在無比。

還有什麼方法比歡笑更有效、卻更輕描淡寫地對抗人生呢?

坐在Cat 旁邊的沈露真美,我從來沒看見過她那麼皎潔無心機的笑容,彷彿她眼裡藏了顆頑皮的星星;這裡閃一下、那裡閃一下,今晚的沈露不是聖誕紅也非藍玫瑰,而是一叢清香的茉莉,雖然彼時我還算天真--雖然已經29歲了,但我卻很熟悉那氣味,那不多不少恰恰是愛情的氣味,唯有戀愛中的女人才能那麼香、那麼動人那麼美,我又忍不住再多看幾眼Cat ,今晚每桌來捧場客人似乎都是她的朋友,Cat 自是穿梭在觥籌交錯的人群中,卻仍一派悠閒,不慌不忙的應酬交際著,嘴邊那抹笑意好像在問妳:「喔?是嗎?真好!」

終於沈露看到了我的眼光停在Cat 的身上,便略帶得意笑著問我:「帥吧?我的寶貝。」

哇!這麼直接了當。頓時我恍然大悟:難怪了,這就解釋了之前沈露許多令我疑惑的地方;例如每次她跟我去Pub 喝酒,她其實不是那麼友善:她對那種粗魯愚笨自以為帥且大小頭異位的男人是不假辭色的,她會很無情地嘲笑並罵人家,幾近殘酷的諷刺,好幾次我都怕那些喝了酒的蛋頭男人們會翻臉動粗,還好,一次都沒有,可能是沈露長得太妖嬌又酥胸半露的關係吧。

2005-10-19

玫瑰達人 (36)

aira
寶妹復原的很快,我喜歡她強悍的生命力,令我想到十年前的自己;再怎麼摔、再怎麼痛,還是得自己爬起來,眼淚擦擦,身上的灰土撢掉,繼續地往前走。至於會痛多久,老實說那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我只希望她好好地處理傷口。

植物會怎麼處理它的傷口病蟲害呢?

植物筆記之植物病蟲害及簡易防治:
一般住家的庭園盆栽中,常見的蟲害有蚜蟲、介殼蟲、粉虱、薊馬、葉蟬、螞蟻、紅蜘蛛等。以下是四種簡易製作花卉農藥:
1.桃:取桃葉按重量比1:6加水,煮30分鐘,取濾液直接噴霧,可防治蚜蟲和其他軟體動物。
2.白頭翁:將植株冼淨、切碎、搗爛,按重量比1:10加水,浸泡23小時,或煮沸半小時,其濾液可防治蚜蟲、葉蟬、網蝽。
3.辣椒:將辣椒按重量比1:10加水,煮沸半小時,取濾液噴霧,可防治蚜蟲、蝽象。4.煙草:取煙葉按重量比1:10加水,浸泡24小時,或煮沸1小時,取濾液浸透盆土,可殺死盆內的螞蟻;或取濾液加等量水稀釋,再加肥皂少許,可防治蚜蟲、紅蜘蛛、薊馬、葉蟬。

那麼愛情呢?有沒有一種藥可以處理愛情的傷口呢?
是時間?還是慾望的消失?
或許,Shopping?

請讓我將時間的鏡頭再拉回十年前,我們那女俠藍玫瑰,沈露的身上吧!
當跟她再熟一點,我知道了她老公是Part Time 的、是人家的。兩人愛恨交加地拉拒、糾纏、折磨著,倒也相安無事了五六年。
沈露並不掩飾她的感覺,她笑著説:「恨他,就是花光他的錢。」
而比起亦芳,沈露的花錢方式更令我咂舌,她不像亦芳買衣服買皮包鞋子化妝品,她只花在男人身上;「怎麼來怎麼去。」沈露仍舊巧笑倩兮地說。
我由她的言談得知,她的男人白大哥果真是個黑道人物,但混得很不錯,也掛名幾家大企業的特別顧問。
「特別顧問是做什麼的?」我傻傻地問。
「就只是個圍事的。」沈露頭一回發出冷笑,甚至不掩飾她不屑、微微憤怒的表情。
我只有噤聲不語,不敢再好奇多問。

一晚我們約好了去家朋友新開的Piano Bar 玩耍,她讓我去她家樓下等她,沈露住在仁愛路216巷,也就是俗稱的名人巷裡,附近住的不是明星、就是政要,出入那兒,彷彿連走路都得抬頭挺胸,不然就會自覺形穢、覺得自己像隻老鼠。找到她家後,我撥了個電話上去。
電話裡沈露笑著說:「妳先上來!我起碼還得半個鐘頭才弄得好。」
我正要往大廈裡走,卻被門口的警衛攔下,讓我登記名字及身分證字號,我愣了一下,心想:嘎?喔?好吧!登記就登記吧!

2005-10-16

玫瑰達人 (35)

Woodness by Judith Barath
至少淑雲回家了。我心裡想,那個三八如也真是興風作浪的緊,誰家夫妻不吵架哪有婆媳不鬧點意見?不吵不鬧 - 那還是人嗎?說實在我還挺羨慕有架可以吵的夫妻。像我跟前夫,連想撒個嬌、拌個小嘴的時間都湊不上,實在是我們聚少離多啊!

就如同我前面提到的,當前夫第一次見識到我的壞脾氣時,事後他告訴我他嚇壞了。我並沒有大哭大鬧或尖酸刻薄惡言相向 - 可能要這樣挺難的吧!我們的愛情早已沒有那種激情;即使大哭大鬧或尖酸刻薄也需要一種激情,但是我們都老了、狡滑了、懶得對別人也對自己那麼認真了。

我的壞脾氣大部份是以沉默表達,像好萊塢電影裡滴滴答答的炸彈,眼看著就要引爆。有時沉默是壞脾氣最高型式的暴力。

當前夫說:「我再過一個鐘頭就到了,趕緊把妳床上的男人轟走吧。」突然間我的情緒壞到極點,就不說話了。沉默了好一陣子。
電話那頭的前夫顯然莫名其妙:「喂?喂?怎麼了?喂?喂?」
我還是不說話。
前夫急了:「喂?喂?妳聽得到我嗎?怎麼回事?」
又隔了好一會兒,我才懶懶開口:「回來再說吧!」砰一聲就把電話掛上。

一個鐘頭以後,前夫也陰霾著臉出現在我面前。我們都陷入了壞情緒的詭計裡。
第二天早上他離開家去上班以前,我一句話也沒講,而餐桌上的早餐也原封不動的放在那兒,皮蛋豆腐、烤蘆筍、花生米和雜糧稀飯,一直擱在桌上、各自沉默地變涼變餿,到第三天早上,前夫提著行李離開了,臨走前他幾乎是忍住波動的情緒對我說道:「我走了!妳保重。」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許他成功的被我趕跑了呢!?我只是抱住他吻了一下,掉了兩顆淚在他的衣領上,但他沒有察覺,關上門的時候,他的眼神充滿了溫柔的悲傷。然而我竟感覺到幸福,同時又十分憂鬱,心頭彷彿飄過一陣又一陣的陰雲,游移不定的述說愛情關係裡一切不可言傳的宿命。這些事這些細微的感情,我無人可以分享,因為他不懂的;我們是不同質料捏塑成的戀人,唯一的相同只有:我們都寂寞,又疲倦。

2005-10-14

玫瑰達人 (34)

by Jose Javier Cabello
不久後寶妹把工作辭了,說是想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比方說摩洛哥或牙買加,沒目的地走,走到身上一毛不剩才肯回來。
「有本事妳就別回來。」我學著廣播劇裡的旁白:「去吧去吧,像蒲公英狗尾草一樣飛翔吧。」紅豆派剛烤出來,咖啡也剛泡好,我被滿室的陽光和香味饞得語無倫次。
寶妹什麼也沒聽到,她站在陽台上晒太陽。
「欸林姊,妳這棵是玉蘭花喔?有花苞耶!」突然她興奮地喊。
一聽到玉蘭花,我猛想起該拿畫去給李伯伯瞧瞧,再晚他可能就搬走了呢!

推開李伯伯的大門,滿院子殘敗枯萎的盆栽,到處堆著舊報、舊衣物、鍋碗瓢盆等器皿 - 啊!難道真的搬走了嗎?我急忙拉開紗門走進客廳,卻發現李媽媽坐在大大小小的紙箱中、茫然困惑地望住我,癟了癟無牙的嘴,問道:「妳是誰啊?」
李媽媽 的帕金森式症似乎越來越嚴重了,眼裡的焦點越來越渙散、無牙的嘴頻頻伸出舌頭,舔啊舔的。看了我心有點酸,趕緊往外走,迎面撞上照顧李媽媽 的菲傭。
「李伯伯呢?」我問。
「哎呀不知道就是啊!」菲傭比手劃腳、急得話都顛倒了:「走出去好久,沒有回來。」
大門口來了兩個搬家工人,一個不住地往裡探頭,一個正拿眼尾瞄著身旁坐在摩托車上的警員填寫報告。詢問之下才知道李伯伯走失了,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這麼聽起來李伯伯也患了帕金森式症啊?我十分驚訝,先父就是這樣老化過去的,所以我明白這整個過程。可是眼前這兩個老人誰來照顧他們呢?連搬家都不見有年輕人來幫忙了 - 雖說我也不年輕了,但好歹…… 嗐怎麼說?顯然我跟這兩位老人家也沒有再多的緣份了,現實彷彿一柄利刃冷冷地、在我們的額頭上劃過一刀,傷口並不怎麼痛、但卻不停地、冒出血珠子來。我坐在滿天燦爛的夕照裡,守候著李伯伯的下落,不知怎麼的眼眶就有點發癢、癢得慌;人生的悲歡離合有時就是那麼凜冽無情卻又稀鬆平常。

一天下午意外的,在郵局裡碰到淑雲和一個看起來就像她先生的男人;一臉不耐煩排在窗口前並不停地看錶,淑雲則是一旁嘀嘀咕咕個不停。我的手都抬起來了,淑雲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臉一撇,避開了我的眼光。我只好訕訕放下手,領完包裹後,迅速走人;若是平常,我極可能會在那兒看看報,或者什麼也不做只是坐那兒欣賞我的鄰居街坊。

當然我心裡會有點不舒服,但也許淑雲有什麼難言之隱吧!聽她說她在夫家的地位一向低落 - 是她家倒數第二名,只比她兒子養的小土狗好一點。不過看起來淑雲好像還挺在乎她老公的?!
一個女人在不在乎她的男人或一個男人在不在乎她的女人,通常是一種直覺。

2005-10-11

玫瑰達人 (33)


植物筆記之植物之最:
色彩最多的花,是西雙版納密林中的嘉蘭,亦稱變色花,最初花瓣為綠色翻卷成龍爪形,次日花瓣中部變成黃色,瓣尖為鮮紅色,瓣周鑲嵌著金邊,三天後,花的莖部、中部分別由綠色、黃色變為金黃、橙紅直到鮮紅,遠看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最高的樹叫望天樹,高可達六七十米,最高的達八十多米,分佈在西雙版納的勐臘和馬關,以及廣西西南部一帶,為熱帶雨林的建群樹種。而最堅硬的鐵力木則一直在明清傢俱中充當著默默無聞的角色,最輕的輕木是極好的絕緣、隔音和浮標、救生衣材料,至於最毒的見血封喉樹又叫加布樹,鬍鬚樹或鬼樹。是熱帶叢林中一種劇毒樹,其幹、枝、葉等都含有劇毒汁液。

有些人的愛也是這樣的,表面上看起來是愛、本質上卻充滿了毒性與暴力。然而我有個朋友也說過:即使是暴力,仍不免言情。一點沒錯,我完全同意,即便是我的獨居、我的冷淡、也都逃不了是一種低調的言情,老實說我一點都不怕言情,我只怕言猶在耳時早已情況有異。你知道其實變也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總是來自同一個,那就是我們喜歡用等號相連愛情與時間,我們企圖以「永遠」這個說法去製造愛情的幻覺 - 想想看,擁有愛情就擁有永遠,還有什麼比這更羅曼蒂克又便宜又不傷身?

一晚我睡不著,便下了樓到老街的便利商店逛逛,雖然也不缺什麼。深夜的老街彷彿掉進了橘色的海裡、汽水般冒著氣泡,美的叫人恍恍惚惚。我穿過小巷、走到海邊,金沉沉的月亮掛在兩點鐘的位置上,海浪嘩啦啦、亦遠亦近地拍打著,對岸的燈火拖得長長的、像海裡的燈管、搖曳閃爍,海面卻映著月色波光粼粼,一時間我沉浸在「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的情緒裡,悵惘起來 - 精確地說,是正要悵惘起來,卻被不遠處一車慢慢駛近的車打斷,車子在離我兩個垃圾桶旁停了下來,突然車門打開,一團黑烏烏的東西滾下來,跟著『砰』一聲、車門關起,迅速駛離。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在我還來不及想清楚任何可能或危險以前,我已經蹲在那團黑烏烏的東西旁 - 原來是個喝醉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女人,並企圖扶起她、至少坐在椅子上,但女人沉得像泡在水裡的大拖把,濕答答軟趴趴的,偶爾乾嚎兩聲。我一手撐著她的頭一手拍著她的背,正要開口說話,驀地女人抬起頭來,縱聲大哭:「我不如死了算了!」
我一驚、差點失手摔了她,她不是別人,卻正是一個禮拜前才告訴我她要結婚的寶妹 - 而我幾乎認不出她來。

「妳不要命啦?懷孕還這樣喝酒?」總算等到寶妹張開眼,並叫我一聲林姊以後,我終於破口大罵道 ─ 其實我只是聲音大了點,不想寶妹一怔,『哇』一聲就哭了出來。我馬上不好意思了,聲音立刻放到最小:「不要哭!不要哭!我不是罵妳……」
寶妹卻越哭越起勁,一點都不像宿醉剛醒的人:「我笨吶!林姊 - 」她涕泗縱橫地說:「我應該聽妳的話啊!」

吃完一份滿福堡全餐,寶妹的情緒穩定多了,簡單冷靜地描述了事情的演變,大意是她的初戀男友為了阻止她生孩子,不惜用結婚為誘餌,騙她上了手術台後,再來藉口一堆、看樣子是要反悔了。
「可惡啊!」寶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竟然耍美男計。」
我看著她又好氣又好笑,怎麼兩個三十歲的人把愛情當比賽似的,有一點怎麼說?天真?還是輕浮?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我老了。

「但妳不必醉成這樣吧?」我還是忍不住說寶妹:「像包垃圾一樣被人扔出來,妳交的都是什麼朋友啊?」
寶妹望著我一臉茫然:「什麼?垃圾?林姊我聽不懂....」
我只好再形容昨晚的情形給她聽。
聽完寶妹的臉更茫然了;一臉失憶的表情,英文說Blackout,沒錯就是眼前一黑,喝過量喝快了、不小心就有這種下場,這個我懂。

2005-10-04

玫瑰達人 (32)


然而「以胖為恥」並不是現代人的專利;早在二千多年前,希臘有個哲人Hippocrates 就認為肥胖是種罪惡,甚至對肥胖者有「一天只能吃一餐,不准洗澡,只能睡石板床,外出時也不可以穿衣服」的惡劣言論。而大文豪莎士比亞也曾因為在皇宮內坐壞一把椅子而被國王亨利四世嘲笑,因而決心減肥 -- 連莎士比亞都要減肥,我們這些凡夫俗女,說那麼多幹嘛?鼻子摸摸,默默地穿上球鞋、慢跑去吧!

自小鎮的捷運站到下一站間有條依山傍水的步道,慢跑的話全程將近三十五分鐘長,沿路上有氣象台有軍營、有臭醺醺的鴨寮豬舍、種滿芥藍菜空心菜的小菜圃上搭著四時纍纍的絲瓜棚,走累了還有沼潮蟹造型的藝術座椅、更有溜滑梯、運動器材,例如鞍馬和吊桿,也真有人在那兒認真地扭腰拉筋仰臥起坐什麼的,在那兒呼呼大睡的也有,就是我。而沿途兩旁的植物更是多的令人眼花撩亂:大榕樹,竹子、柚子、血桐、羊蹄甲、木麻黃、黑板樹、爬藤、蕨類、以及滿地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數不勝數。當然最壯觀的莫過於那片地球上分佈最北界的水筆仔紅樹林。第一次聽到水筆仔這個名字,還是前夫告訴我的,那是第一次我們牽手走上那條步道,也是第一次,我留他過夜。可能是他帶來的White Zinfindel 太好喝了吧,我們幾乎玩鬧了一整夜,才剛睡下,就被他叫起床了,差十分鐘六點,鬧鐘還來不及響。

「起來吧!我們去慢跑。」前夫精神奕奕地說。
對於一個才睡了一覺的男人,我實在不好意思說『不』,只好惺忪著眼,默默地穿上球鞋、跟著他去慢跑。
不久後,前夫也開始了他的減肥計劃 -- 坦白說我既開心又驚訝,那麼說來我們就可以一起減肥前的大吃大喝,一起互相嘲弄、再一起享受半飢餓的快樂。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羅曼蒂克的事呢?做愛都不一定有這個好玩。於是好一陣子,我們來往的email上都是食譜啦、運動方式啦、和一些道聽塗說的減肥小偏方,偶爾我不禁想像前夫公司的那些員工們,若知道了他們那道貌岸然的老闆上班時寫的竟是這種Gossip 東西,不知會有多麼駭然失色。

結婚以後的第二個月的某一早,迷迷糊糊接到前夫的電話,他仍像以前一樣為了某種樂趣而不聲不響地來到,然後,在電話裡他略為興奮地說:「我再過一個鐘頭就到了,趕緊把妳床上的男人轟走吧。」當然是開玩笑的,我知道,他這麼講過好幾次,奇的是以前我的反應都是哈哈大笑,可這回我卻生氣了;他第一次見識到我的壞脾氣。

以前我只是他的女朋友,即使我的床上真有別的男人,那也是我的自由。但如今我是他的妻子,如果他還是這麼大剌剌地開這種玩笑,那是不是表示,他認為即使是結了婚,也仍然享有性的自主權。但這話我說不出口,說出來也只顯得自己無趣又小裡小氣,然而一想到他鎮日飛來飛去,很可能每個城市都有一個像我這樣的女人 -- 這一點都不稀奇,不論是小說電影甚至現實生活裡,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 -- 問題是我以前根本不在乎啊!或許這才是令我生氣的理由;竟然因為結了婚有些價值就被迫改變,我自己都不明白怎麼回事。

我曾明白地問前夫:優秀如他,為什麼一直單身到現在?他說了許多理由:工作的忙碌與居無定所,佔有慾很強的母親和一大堆的帳單……我也信也不信,因為我彷彿知道那眾多的理由後說穿了只我們縮頭縮尾的心靈陰影;我真的知道;因為我也一樣。

2005-10-03

玫瑰達人 (31)


插圖 by Library

譬如我的母親,她對我結不結婚過於憂慮的結果是,我變得不常回家。說起來也是我的任性,我從來不聽從她的意見,幾個男朋友中如江誠,她連看都沒有看過。她也不喜歡張凊,說他看起來像個薄情的人,我怎麼會服氣呢?那時我們才十六歲啊!但這些年來証明下來,她幾乎是對的。怎麼辦呢?我只能兩手一攤,說句:「C'est La Vie。」

這天我回家拿胡克敏的畫。母親已經煮好一碗香噴噴的麻油腰花在桌上等我。
「妳要胡克敏的畫幹嘛?」母親問,眼睛卻盯著我筷子上的腰花。
「跟一個畫畫的朋友研究研究。」我說,又挾了一塊麻油腰花:「齁!好好吃。」
「別吃那麼多飯!會胖!」母親皺著眉頭看我猛扒飯。
我呼囉呼嚕喝完碗中的湯泡飯,把碗放下:「媽!我已經四十多歲了....」我想說的是:我應該可以不必減肥了吧?
「那又怎麼樣?妳就不是我女兒了嗎?」母親斜睨著我:「妳最近好像又胖了!」
她是故意氣我的,我們母女倆常玩這種把戲。
「母親大人!」我笑嘻嘻地用歌仔戲的口白稱呼她:「想當年妳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恐怕比我胖..胖..胖..多了.....」
「那是因為我沒妳好命,冇幾雷好媽媽!」母親狠狠白我一眼,沒好氣地說。

外婆在母親15歲的時候就過世了,而小舅出生才不到五個月。外婆生養了十二個小孩,夭折了三個,母親排行第五,卡在中間,從小就是個受氣包,不過這是另一個故事、以後再說。我較有興趣描述的是現代女性的新迷思:減肥這個帝國,和它龐大跨國的新順民;如我 -- 這種尷尬卑微、常常偷偷減肥又不敢讓人知道的俗啊子 -- 就像小時候考試前,同學若問看書沒?答案絕對是『沒有!沒有!』而且誰都是這麼講,結果考卷發下來卻一個考得賽一個好。所以說起這些女生啊!我從小就不太相信她們 -- 當然也包括我自己。

可是我卻發現一旦女人談到了減肥,就再也沒有什麼樊籬疆域,每個都像直銷上線,之熱心誠懇親力親為,尤其近年來更有越來越多的男人加入,甚至我突發奇想,把愛情和減肥這兩個帝國統合起來:譬如說,當妳戀愛時便生出一種輕盈感,你的呼吸急促就像全身的卡路里都在用力燃燒,又譬如說,當你在跑步機上汗流浹背的同時,腦中便分泌出費洛蒙,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情人的親吻和擁抱,繼而滋生出幸福的感受,彷彿全身的細胞都沉浸在愛裡。這麼一來,滿街都是輕盈玲瓏充滿愛意的人們,也就不需要什麼政黨、國家,全世界就是一個大型的減肥中心;如果一定需要個什麼元首的話那也是最纖細最有愛心的那一個。

不過正經地說吧!除了提高慢性病的機率外,肥胖最直接影響的就是身材與外貌 ─-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人都是視覺的動物?第一眼的印象往往主宰了日後行動的方向。別的事也還則罷了,但若是談戀愛、教朋友這等人生大事,體重就好像一道無情的審美標準甚或美德榮譽,它已經內化成一種天然的罪惡感,直接打造了一種新階級:瘦的就是美的就是積極的,胖的就是醜的就是消極的負面的羞恥的不知節制的,當這樣的惡意與歧視漫延在我們的生活甚或潛意識裡,那麼跟法西斯和納粹黨、好像也沒什麼大的差別。
   

2005-09-27

玫瑰達人 (30)

Drink Anyone? by Nigel Aves  Posted by Picasa


有時候在路上擦身而過的背影裡,我驚訝地看到了昨日的自己,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我彷彿看見時間在我眼前鵝毛般的飄落。甚至有一次在海邊,我遇見一個小女孩,十歲左右,背個書包,眉頭皺起心事重重,不知怎麼地,我就是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後,陪她走了好長一段路以後,看她轉進了市場邊一條破敗小巷子裡,我才離去。對於寶妹我也有這樣的感情;不只是鄰居而已,我在她的身上也看見了自己對愛情盲目的勇氣,邱比特帶給我們的不是玫瑰花,不是王子公主的同心箭,卻是永無止境的追尋。

這會兒我正為寶妹高興,卻又在叉燒店裡遇見三八如講起淑雲的事;說是淑雲回娘家了,夫妻倆吵著要離婚呢!
「聽說她老公逼她給她婆婆下跪,她婆婆在旁邊哭著要跳樓...」
「什麼事啊?鬧成這樣?」我大吃一驚。
「啊哉?」三八如眼一翻,隨即降低音量、故作神秘地拉我一旁說話:「淑雲跟妳降好,她有跟妳說嗎?聽人說她交個男朋友?」
「不會吧!」我又被她嚇一跳:「別這麼說,這種閒話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糟。」
我一定是皺了眉頭 ─ 只見三八如瞬間堆了一臉笑:「嘿呀!我也是說不可能嘛!造謠沒關係,萬一害人夫妻離婚那就造口業了,林姊妳說是嗎?」

我想我這一輩子是很難喜歡像三八如這樣的女人,一看到她我就恍然大悟:喔!原來,戲台上那種『街坊啊!鄰居啊!你們出來評評理啊!』的嘴臉就是這樣,不滿的眼神不甘心的嘴角,一臉要看人笑話、道人短長的興奮狀;而往往,她自己說起來卻是比誰都義正辭嚴都有情有義。在僅有的幾次照面裡,三八如總是逮住機會就要告訴我別人家的事,那些我幾乎不認識的人,那些與我無關的感情事件,而且總是充滿了她的道德姿態和刻薄笑容,言語中不時強調由嘲諷得來的高尚感 - 許是三八如看得起我吧!我這麼自我嘲解道,可惜她永遠沒機會知道我曾經是名滿江湖的敗德公主。

也許敗德公主漸漸老去,但品味、還是要堅持一下吧。

決定搬來小鎮前我只問了自己一個問題;我問自己這一生中最大的夢想是什麼?如果有的話,它在我的生活裡佔據什麼位置?當時我並沒有答案,故而我願意給自己幾年,去追逐、去找答案。也算是照顧自己的一種決定吧。彼時我有許多年紀相仿的朋友,已被疲倦和絕望侵蝕地不成人形,他們誰都照顧到了:家人、朋友、工作,可就是忘了照顧自己。大部份的人告訴我,他已經很久,不但忘記了快樂是什麼,甚至也感覺不到快樂更不覺得自己可能快樂。
感覺不到快樂更不覺得自己可能快樂,這話聽起來很悲傷啊!
快樂也許是一只看似規格化的杯子,但每個人喝到的水(或其他)卻是不一樣的滋味,快樂是抽象的指涉、因人而異的標準,有人樂於追逐,有人樂於作夢 - 有夢想是快樂的,我認為最實際的夢想、是關於自己的實現。若去夢想別人;情人也好配偶也好子女甚至父母;夢想去擁有別人、甚至去擁有別人的夢想,依我的經驗,那是全世界最不快樂的事了。而且,在心靈的秘室裡,那極可能是控制慾的聲音。

2005-09-26

玫瑰達人 (29)

.. Posted by Picasa


打從發現陽台上的仙人掌到玫瑰花的凋亡開始,這件關於植物的觀察也溫和地進行了幾個月了,我的植物筆記也益加豐富有趣了,生活裡陡然生出些意想不到的層次,安靜也許,有時也很美麗,很暴力,開花很美麗很暴力,種子也很美麗很暴力,每種生命、動物、植物、都有它的美麗與暴力,這會兒我正在慢慢觀察並彷彿有點心得。雖然我還叫不出太多植物的名字,認識尚且模糊不清,可那不妨礙我的樂趣,這項才學到的、辨別新事務的方式令我雀躍極了,就好像小學四年級時得到一架望遠鏡的心情。

一如我走在小鎮上,儘管叫不出每個人的名字,但那種呼吸和節奏,天氣與溫度,視覺與味道,空氣中飄著樸素而飽滿的詩情畫意,一切的一切,令我自在而悠閒的不得了。而前夫適時的出現,更增添了生活中幾許浪漫的底色 - 竟然有一個完全不解風情的男人願意陪我坐在海邊,在人群裡忘情地卿卿我我,享用海風、夕陽,和所有的遐想;一定是太過美好了以致於,我總是輕易聯想到美中不足、好景不常這類的警語。

根據我的一個朋友分析,我是那種不相信幸福又要死命追求的人,是積極的悲觀主義者,推石頭的薛西弗斯,患有愛情「強迫症」。 我問他什麼叫愛情「強迫症」?
他說:「就是在很幸福的時候想著不幸福的事兒。」

其實一個人的時候,不管煮咖啡也好、吃飯散步讀書也好,大體上來說我都是幸福的。
那誰不都說了嗎?他人即地獄。尤其這個他人又是心愛之人。
有意思的是,在一些心理測驗中,咖啡經常是愛情甚至是性愛的隱喻。

因為失眠的關係,我喝很多的咖啡。一直以來我使用的是濾紙沖泡式,本來這是比較麻煩的一種,但我享受它過程中優美精緻的專注力,從磨豆子開始,進入自己的呼吸裡,如果之前心不太定,就趁這幾秒先調息,然後,順著呼吸的韻律,緩緩的,從內往外劃圈圈,細細的滾水淋上啡啡時冒出七彩細緻的泡沫,看著泡沫的顏色,稍微調整水注的速度,也許只是再慢,或再快一點,當咖啡濾乾後,濾紙裡的殘渣若是呈現出一種優美圓凹的弧度,那表示氣息穩定,呼吸優美,這杯咖啡保證香醇好喝。因為呼吸關係到手的穩定與否,出水量和水流速,簡言之就是呼吸的品質跟咖啡好喝與否有絕對的關係;當心情毛燥呼吸紊亂的時候所煮出來的咖啡,感覺扁平、毫無生氣,特別是那種舌尖的分岔感,縈繞不去,可想而知這杯咖啡會有多難喝了。

寶妹很喜歡我的咖啡,馬上買來濾紙濾杯咖啡豆磨豆機等器物,見習了兩次以後,我就開始每天都有免費的咖啡可喝,喝得我愁眉苦臉。寶妹是個行動派,卻不怎麼仔細。跟她講話要調對頻率、抓到竅門,要說相反的話,例如明希望她走東邊就告訴她:「走西邊好,千萬別走東邊。」ok,寶妹就會毫不猶豫的往東邊去。
所以她懷孕這事我挺後悔,一時沒想那麼多,我應該跟她說:「沒事!妳儘管生,養不了把他丟孤兒院好了。」
想不到兩禮拜後,她眉飛色舞地告訴我:「林姊,我要結婚了。」
「啊!」我張大了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恭喜啊!」

2005-09-21

玫瑰達人 (28)

Breaking down by jamie Dague Posted by Picasa


吉姆給我的不明植物長的很健康,每隔幾天就冒出一對翠綠色的新生葉片來,然而植株還小,沒有足夠的線索可以查訪它的身世,索性我就叫它做"不明",想像萬一有人來我家拜訪,我便可以介紹:「不明,我的新植物。」
酷吧!

這日黃昏,我坐在我的不明、蜘蛛蘭、玉蘭花、和紫葉酢漿草旁,吹著海風喝著啤酒,邊翻著一本關於植物神秘殺人的小說,橘紅色的霞光映照在整片白牆上,牆上的光影被風吹得鼓漲,噗噗的像隻振翅欲飛的鳥。小說不怎麼懸疑,且伴有一些科學上的證據,我也就不急著看完,順手擱在陽台上。哪知睡前再想找這本小說卻找不著了,找到我有點想發火,只好手上抓支筆在紙上亂塗鴉,說也奇怪,紙上彷彿自己長出一行字來:
不明記憶十三天,小鎮離奇失蹤事件。
意識過來以後我嚇了好一大跳,這什麼意思?
是我會寫一本這樣的書嗎?還是.....我通靈了?
望著自己似曾相識的字跡,我霎時墜入了隔夜的暈眩裡。

這才憶起幾日前曾讀過這樣的報導:
法國克雷蒙大學的科學家設計了一個有趣的實驗,他們選了一株剛剛發芽的三葉鬼針草,整個幼小的植株,總共只有兩片形狀相似的子葉。一開始,科學家用四根細細的長針,對右邊一片子葉進行穿刺,以破壞植物的對稱性,過了五分鐘以後,他們用鋒利的手術刀把兩片子葉完全切除,然後再把失去子葉的植株放到良好的環境中,讓它們繼續生長 。五天後,有趣的情況發生了:這些曾經受到針刺的植株,左邊 - 沒受到針刺的那部份,所萌發的新芽長得很旺盛,而右邊受到針刺的則明顯緩慢之後,科學家又做了更多實驗,發現了更多的證據,他們竟發現,植物的記憶力大約能保持十三天。有趣的是植物沒有大腦,沒有中樞神經,它的記憶從何而來?根據那群科學家們推測:所謂植物的記憶大概是依靠離子滲透補充形成。
同樣的一篇資料裡提到了植物的另一項驚人的能力:報復行為。在秘魯千朵拉斯的山裏生長著一種不到半米高、有如臉盆大小的野花,每朵花都有五個花瓣,每個花瓣的邊緣上生滿了尖刺,若不慎碰它一下,它的花瓣會猛地飛彈開來,往往讓人皮開肉綻,甚至留下永久的疤痕。在非洲的馬達加斯加島上有一種高約三米的樹,形狀似一棵巨大的菠籮蜜,樹幹呈圓筒狀,枝條如蛇,當地人稱為蛇樹。這種樹極為敏感,一旦有人碰到樹枝,就會被它認為是攻擊行為,而很快被它纏住,嚴重者有致命的危險。
另一個令科學家們積極探索的科學之謎,是植物的睡眠運動。會睡覺的植物有合歡樹、花生、酢漿草、白屈菜、羊角豆,更有家喻戶曉的睡蓮。而科學家提出的解釋是,在相同的環境中,能進行睡眠運動的植物生長速度較快,與其他不能進行睡眠運動的植物相比,它們具有更強的生存競爭能力。

2005-09-20

玫瑰達人 (27)

grace by carl dabban Posted by Picasa


那些猩紅色的齒痕慢慢褪成青紫色、又褪成黃綠色 ── 擦過碘酒以後的顏色,皮下仍隱隱作疼。不久黃色亦慢慢淡褪,直至完全隱去,好一陣子我看著那塊新生的皮膚心裡仍是疼的。儘管如此我已瞭然無論江誠或張凊,永遠不可能成為我的結婚對象 ─ 這類的男人只適合恨恨地愛著,適合放在遺憾裡愛著。因為少掉了這兩個最不可能的對象,使得「結婚」這件事聽起來,頓時又樂觀許多,我彷彿真的聽到天外飄來一個篤定的聲音說:放心,三十歲之前,妳一定會遇上妳的Mr. Right。

某日下午我上老街的美容院找月心按摩,三八如和美美也在:三八如在燙頭髮,美美則邊翻著八卦週刊邊修指甲,而我要找月心來自台東的紅葉村,手掌棉實有力,無論是洗頭或是按摩,月心綿密溫柔的指法都令我很放鬆很舒服,所以我定期來這兒報到。三八如和美美跟我寒喧了兩句後,便熱切地討論起她們的街坊話題,樂得我一邊陶醉在月心厚實的手勁力道裡,一邊閉眼享受她們口中的人情世故,好像聽某一戲劇台。除了選舉前後,這家美容院是我打發無聊的好去處;它有一種小鎮獨有卻即將式微的風貌,一種東家長西家短活生生的人的流動感;那種在光影中移動的時鐘和聲音 ─ 其實我在這小鎮很不容易無聊,這兒古老的東西有,翻新的也不少,光是由老街上的店面興衰速度就可想見一般,然而我還是有著偷偷懷舊的傾向。有一晚我甚至作了個夢、夢到我、和寶妹和淑雲,同是一朵蒲公英上的種子,正迫不及待地等著降落,似乎又夢到自己不但生根還發了芽什麼的亂七八糟。

而這個手感也是奇怪的東西,美容院裡有另一個女孩叫玉珍,人長的乾瘦不說,兩隻爪子抓在頭皮上就像木屑毛毛的刺進肉裡一樣,常痛得我叫出媽來,但我看有的客人也都可以忍受她的樣子。玉珍也知道我怕她,總離我遠遠的、臉臭臭的。那我也沒有辦法。而這個紅葉村的月心卻跟我聊得挺好,她不是個話多的人,通常都是回答我的話,說得高興了也就多說一點,也因此我得知了她們的某些剪影:婚禮請客的場面,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村裡的人也輪流出來吃喝,唱歌跳舞。月心說她若是她結婚一定請我好好去玩三天,帶我去縱谷裡那些不曾有人發現的地方。說得我心癢癢的。
「妳要結婚了嗎?」我有點訝異地看著鏡子裡替我按摩的月心,她長得矮矮壯壯的,只有二十五歲左右吧。
「嘿呀!」不料對面鏡子裡正替人染髮的玉珍笑嘻嘻的插嘴道:「她啊娜答今年秋天就做完兵了,可以把月心娶回家了。」
除了烘髮中的三八如以外,在場包括我以內的五個客人輪流恭喜著月心並說著玩笑話,那個胖胖的太太說:「老闆娘泥害囉!月心這一嫁就不回來了,妳又欠一個師傅。」
老闆娘笑著說:「冇要緊!叫文頭家緊擱企娶幾雷細姨。」這話說得似真似假,大家都不知道怎麼接,也就打著哈哈說到別的地方。
「有聽說嗎?卓仔娶的那個大陸妹,三個月就跟人跑了。」胖太太嘆口氣說:「這下卓仔伊老母就可憐啊!又擱煩惱死啊!」
「煩惱去死死好啦!」老闆娘不以為然:「大人大種了,要娶不娶,這款代誌要老母來出頭,有夠冇路用!」
「卓仔敢有四十?」胖太太說。
「太胖了啦!看起來真臭老 ── 」玉珍笑嘻嘻地說,兩手砍在美美的身上好像在劈材。美美卻是無動於衷,仍專心一意地看著手中的雜誌,不時還咋咋嘴。
眾人你一言我語嘻嘻哈哈說著,冷氣機吹風機呼嚕嚕的各自叫著;倒也生出了流暢異趣的節奏。只有三八如從頭到尾困在烘髮機裡大喊:「啥?講啥?泥講啥?」並露出無限孤單的眼神。

2005-09-15

玫瑰達人 (26)

.. Posted by Picasa


我問亦芳有沒有看過小四的這一面,亦芳說沒有。
「小四為什麼不交個正經一點的男朋友呢?」我又問。
「唉她那個人,其實很自卑,」亦芳嘆口氣:「那張臉那麼臭脾氣那麼壞,誰敢要她?」
「可是她為什麼要跟小寶呢?誰都比小寶強吧?」
「勸過她啊!她不聽嘛!」亦芳說:「她們從小就在一起的。」
「從小在一起還搞成這樣?」我搖搖頭:「真是不堪。」
「妳咧?妳好一點沒有?」亦芳笑著問我:「什麼時候復出江湖?」
「我現在沒有江湖了,」我苦笑道:「我現在滿腦子粉紅色的漿糊。」

事後我問亦芳有沒有看過小四的這一面,亦芳說沒有。
「小四為什麼不交個正經一點的男朋友呢?」我又問。
「唉她那個人,其實很自卑,」亦芳嘆口氣:「那張臉那麼臭脾氣又那麼壞,誰敢要她?」
「對啊!可是她為什麼要跟小寶呢?誰都比小寶強吧?」
「勸過她啊!她不聽嘛!」亦芳說:「她們從小就在一起的。」
「從小在一起還搞成這樣?」我搖搖頭:「真是不堪。」
「妳咧?妳好一點沒有?」亦芳笑著問我:「什麼時候復出江湖?」
「我現在沒有江湖了,」我苦笑道:「我現在滿腦子粉紅色的漿糊。」
粉紅色的漿糊,是當年我對幸福所能描述的最大可能了,至於為什麼有這種聯想我不知道;然而無論怎麼想我認為跟張凊絕對脫離不了關係,他是我的初戀男友。他的人像名字一樣故佈疑陣,每個人都以為他叫張清 ─ 可對不起,少了一點清ㄑㄧㄥ就成了凊ㄐㄧㄥˋ,說文解字裡,凊,寒也;他這個人的確是這樣,乍看是清的,再近,就覺得冷了。
大概是從他開始,我的愛情就走向"冷處理"吧。

和張凊之間多少年來的曲折這又是另一個故事。重要的是那幾年我們仍維持著一種似有若無的熱情與曖昧;比朋友多,比情人少,偶爾忍不住了也會做愛,我倆之間就像一片巧克力鮮奶油蛋糕,充滿了墮落的危機,卻又蓬鬆香甜的口感。這種感覺多年來有增無減。但每次做完愛兩人也都會陷入極度的後悔,好一陣子避不見面,又好一陣子小心試探。明明早就分手的兩人卻偏偏這樣持續著;連我自己都不明白。作為一個情人張凊太無情,我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根本不適合。也想把他徹底忘掉,好幾次差點成功了,但不管我是不是刻意遺忘,這些年每到一個命定的分岔時刻,張凊便會出現在眼前。

明知道他不會肯的,但不試一下、我也不甘心。
「張凊,我要結婚了。」於是我在電話裡這樣跟他說,果然,一個鐘頭以後他就出現在我的眼前,假裝一臉很為我高興的樣子。這之前我們有兩年沒有見面了,是最長的一次,中間有通一兩通電話。

「誰啊?」張凊迫不及待地問:「是那個畫漫畫的嗎?」
「那個早八百年前就沒有了好不好?」我瞪他一眼。「我幹嘛要告訴你是誰?」
「我才能決定要不要去喝喜酒啊!」他笑著說。
「我也不一定會請你呀!」我也笑著說。
張凊貼著我的鼻尖說:「妳怎麼還是這麼壞?」
「如果你要,我可以更壞一點。」 我面無表情地說。

那個晚上竟是前所未有的美好,好像夜空下的露天馬戲團,旋轉木馬加凌霄飛車,天上的星星笑著滑過我的胸前,留下一串串留在脖頸、胸膛的齒印咬痕。

「妳最好還是多考慮一下!」臨走前他還是這麼說。
我笑笑,有點心事重重。想問的話始終不好問出口,那是個笨問題,我一輩子都問不出口,但怎麼辦?我終究只是個女人,我終究只想問他,張凊你還愛不愛我?

2005-09-12

玫瑰達人 (25)


過去我總認為愛情的悲劇來自遇人不淑,直到沈露出現以後我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問題和新的出路,簡單地說:就是把自己變成一個壞女人,我才發現原來對男人來講這就是最大的魅力,原來壞女人,是用來被性象徵化的,當然壞女人是別人的說法,我是覺得沈露挺勇敢挺忠於自己,哪像我,明知道那時江誠已帶著他的新女友,公然出現在飯店在電影院,我還是裝聾作啞,寧可不問,怕一問了,江誠會順勢跟我分手。

說有多愛江誠倒不見得,但我不要分手,我已經習慣跟他在一起,吃飯也好做愛也好,看電影甚至沉默都好,我不想在29歲的時候,又再次孤單。

經沈露這麼一提醒我再看看四周的朋友,果然吃驚地發現,百依百順的女人總是會碰到狼心狗肺的男人,而朝秦暮楚的女人門外總有哈巴狗似的男人排隊。
我深知自己的極限,沒有朝秦暮楚的本領,我所能做的只是一個晚上的扮演,如同我說的,上不上床不是目的,我只是寂寞,想找人聊天,haning fun,也許証明一下自己還是有魅力的,但問題是,最後一刻我總是臨陣脫逃,我會找許多理由來說服自己,對方可能是性變態可能是A片導演可能是任何人任何倒楣的事,先把自己嚇的半死以後,我便奔兔般逃脫,往往令對方措手不及,然後我就會有一點成就感與快感,卻沒有罪惡感;對於我一向蒼白順從又無聊的愛情生活,這倒也不失為一種小補償。

那不比尋常的290朵玫瑰剛好出現在認識沈露以後,說實話,我沒讓自己陷入傷心。玩得連睡覺都沒時間了,哪兒有時間傷心?

一個月後的某一天,我心血來潮,毫無預警的打開了江誠家的門;其實我們已經是半同居狀態了,我不但有他的鑰匙還有他所有提款卡的密碼,在某種程度上他是依賴我的:處理生活雜事,兼性愛伴侶,但他還是偶爾在外面打打牙祭,沒錯,我看到江誠和他的牙祭正驚慌失措地找衣服遮重點,我下意識地笑了,並說:「你們忙!你們忙!我只是回來拿點東西。」

在那短短的幾分鐘裡,我幾乎失去知覺,腦子裡轟隆作響,我甚至沒膽去看那個女人一眼:我怕她比我漂亮,也怕她比我醜,怕她比我年輕,也怕她比我老。走了不知多久直到身邊的計程車猛按喇叭,我才從渾噩中驚醒,我都快走回家了。但是我不想回家我不能回家我找不到鑰匙,這才發現自己不斷地發抖,抖的連打火機都對不上手中的煙,怎麼會這樣呢?發生什麼事了呢?我們到底怎麼了呢?我突然有點站不住的感覺,跟著,我已跌坐在路邊大哭起來。

就這樣,我跟江誠沒了。跳過語言攻擊、情緒轟炸、爭吵等無意義的過程直接結束掉;我們都明白說什麼也都沒用了,因為我們根本不想挽回。很難說清楚是誰錯誰對,也許問題不是對錯,只是無法繼續。然而我知道自己一開始錯誤的投射,過程中委曲求全和後來的尾大不掉;分手,當然是我最完美的結局。值得安慰的是:我總算學會了重點;下一個男人,我會直接了當地說:對!我要結婚。

西洋蒲公英:菊科,Taraxacum offixinale,花期 1~4月,生長在都市安全島、草地、庭園,全株光滑無毛,葉子長20~35公分,總苞片綠色線狀針形向外翻捲,花序比較密集,葉子比較長,果實長白色冠毛。
台灣蒲公英:菊科,Taraxacum formosanum,花期 4~9月,生長在大甲溪以北的山坡地及砂質海灘,幼葉與總苞片有毛,長10~20公分,總苞片線形或線狀披針形不翻捲,花序較鬆散,葉子較短,果實長白色冠毛。
而無論是西洋蒲公英或台灣蒲公英,它們的種子,都會乘著白羽毛飄散在空氣中,降落傘一樣,飛啊飛的,尋找下一個降落

自從與江誠分手以後,我的情緒千瘡百孔有如被蟲蛀出來的洞,常常不小心掉進那些洞裡,要好久好久才出得來。而治療失戀最好的藥,便是每天昏天黑地的把自己玩到掛。
沈露聽說我失戀了高興地要命,她覺得我一直沒法玩得徹底就是心裡還有個男朋友在作祟,而亦芳也覺得不是壞事,每次我告訴她我跟江誠的關係她都覺得我只是個免費的菲傭。奇的是小四對我也比從前親熱多了,可能她覺得我們同病相憐是不是?
小四一直在失戀,她有一個不明不白連炮友都算不上的已婚男人,叫小寶,是她們眷村一起長大的,曾經在小四的生日KTV裡出現了一下,屌兒啷噹油腔滑調,看了就令人生氣。那天我和亦芳都不太理小四 ─ 雖然是她生日,但她那溫柔可人低聲下氣的表現委實令我們大吃一驚,原來為了男人,小四居然有這麼大的彈性。
照亦芳的說法,我也有出息不到哪兒去。

2005-09-10

玫瑰達人 (24)



送完亦芳和小四我和沈露都一臉還很不想回家的表情,我們這種愛玩的人大老遠都聞得到彼此尋了來那還有什麼話說呢?趕快又去玩了一家Gay Bar 一家T Bar,玩到天色近黎明時,我們倆才疲累地告別,沈露並再三約定下次一定要跟我單獨出去。我懂她的意思;她對我提到的那些Bar 很有興趣,那些搭訕、調情,充滿了陌生男子的地方。
陌生代表探險,男人說獵豔、說Huntting。
女人不說,女人實行而已。

如果你堅持要我想一個名字,我可能會以花命名,也許可以讓這事突然之間就浪漫起來,就像黃玫瑰美化了分手,女人出去玩根本上和男人很不一樣,因為女人的感情決定她的性行動力和性幻想。而非單純全然以性愛為行動目的,有的只是打發無聊,有的則是寂寞化為力量,有些只想找人說說話,也有些真的只要一晚上的good fuck,我也認識這樣的女人,而她就是沈露。
女俠藍玫瑰。

這幾年偶爾在花市看到藍色玫瑰。但大多數是染色的,讓白玫瑰根部吸收了藍色的著色劑,讓花像吸水一樣,將色劑吸入花中進行著色,著色過程需要兩天。有些顏色很生硬,就像劣質染髮劑在頭上的感覺,簡直達到反效果,不但破壞了玫瑰花還破壞了藍色,看著看著我就傷心。從來也沒買過。玫瑰雖然經過幾千年的人工交配,但至今仍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藍玫瑰出現。近年來研究者發現無法培養藍玫瑰的根本原因是,玫瑰花瓣中天然缺乏製造藍色色素的類黃酮3號5號氫氧化酶,遺傳基因不起作用。
然而聽說已經有一種新開發出來的藍色玫瑰花瓣略呈紫色,含有100%的藍色色素花翠素。這種藍色玫瑰基因還可以傳給下一代。它是從三色堇紫中提取出來的。

在假日花市裡有幾攤賣玫瑰花的,一對是夫妻,他們的玫瑰花來自田尾,價格比較貴,但種類多,植株也顯得健壯,市面上常見的玫瑰這兒大概都有。另外是個瘦瘦高高的男人,他的花來自埔里,故有時可以找到田尾沒有的玫瑰。另有一攤賣果樹的,偶爾會兼賣些從田裡挖出來的玫瑰,用稻草包著的裸根,沒有盆子。他說他的玫瑰多來自野地,而的確;他的玫瑰有一種野趣。我現在對植物的關心多了點,觀賞樂趣亦跟著豐富了起來,也不會像一開始時那麼急於擁有,不過倒有一次看到一株很美很野豔的黃玫瑰,忍不住心癢癢的,便問花農這株玫瑰叫什麼名字,花農愣了半晌,才訥訥地說:「名字?就是黃玫瑰啊!」

黃玫瑰一定不在乎人們叫它黃玫瑰,為什麼要把分手的難題交給它呢?人家只是一朵玫瑰,幹嘛要替我們這些膽怯需要名字做為藉口的男男女女擔待這些人間的情事,難道是名字使人多了些想像力就覺得安慰也就無怨無悔心甘情願?

婚姻何嘗不是一個名字而已?它也是一套這個史那個史沿伸出來的生物需要,為了要繁殖要沿續生命,要財產分配要兩性分工等等等,我從來沒說這個不對或不好,只是我一直對這些事情或價值產生不了需要。我的選擇跟我的本性一直在互相較勁,本性只想有一個相愛的人,婚不婚姻相處長短不是愛的條件!更何況還有那些情人眼裡的砂子,那些麻煩我卻避免不了的傻事;是不是把婚姻叫成藍玫瑰我會比較甘之如飴?

2005-09-05

玫瑰達人 (23)

2LIPS by peggy garr Posted by Picasa


小四是我見過極典型的眷村女孩:孝順、暴烈、認命、兇悍、脆弱,超級壓抑,壓抑到必須以無邊無際的罪惡感來虐待別人並懲罰自己;她的眉頭永遠皺起,眼神尖銳而挑釁,常用相反又令人生氣的方式講話,話裡總是有機關槍似的掃射,想當然爾人緣不是太好,但小四寧願相信那是因為她太直率的緣故。我們倆挺會鬥嘴的,一句來一句去 - 跟溫布敦網球比賽似的,但不管說理還是喝酒,老是我贏的多;因為小四有個也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弱點:只要她一開始喝酒,隨著酒精濃度的上昇她彷彿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變得好溫柔好自卑,不斷地道歉、再道歉。再講沒幾句話她就大舌頭了,然後就要唱『酒後的心聲』了,然後我們就知道該買單走人了。

在亦芳那群珠光寶氣的朋友中有個叫沈露,大我們幾歲,曾經是個紅極一時的廣告明星,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正風姿綽約;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故作天真的性感,說起話來好似一大片聖誕紅喜氣洋洋地開放,我挺喜歡她那股子自信、那種盡力把自己最美的一面表達出來的熱情和努力。

而亦芳是這樣的,玩歸玩,可玩得挺有分寸 - 她老公是個除了工作只喜歡待在家裡跟孩子講故事為孩子蓋被子的好男人,這個好男人疼老婆疼到怕她在家裡無聊悶出病來,所以很鼓勵亦芳出來玩。我們再怎麼玩也都是良家婦女的玩法,而且都是固定幾個女人,顯少有男人在場,除了沈露偶爾帶她老公來晃一下 ─ 據沈露說她老公是個生意人,雖然看起來江湖味頗重,人卻客氣得不得了。每次來了只是坐坐就走。

一晚正K 得緊,沈露臨時加入邀我們上Friday,說是她老公替她暖壽,請我們這幫姊妹去牛郎店開開牛葷,亦芳問過了她老公後有點心動,至於我,何止想去、想去的不得了。偏偏小四馬上垮了張臭臉,丟飛鏢似的說:「我不去。」
看得出亦芳很想捏小四的大腿,可惜坐得太遠。
沈露沉吟道:「對!妳不去比較好,妳一去我們就不好玩了。」
我趕緊搭腔:「那…..小四我送妳坐車去吧!」
亦芳也插嘴:「我幫妳叫車好了。」說著電話就撥了起來。
沈露又說:「不過有點可惜,本來還想找個郭富城伺候妳一下。」
「不可惜不可惜,」我接著說:「小四最討厭郭富城。」
小四狠狠瞪我一眼,正要說話,亦芳又說:「欸!小四妳好像沒交過男朋友?」
「妳們真的很過份耶。」小四一臉哭笑不得:「算我誤交損友 ─ 去就去吧,誰怕誰啊!」
「可是沒有人要你去啊!」我們三人竟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地說。
沒想到那晚小四玩得最開心。

那幾年牛郎店很盛行,我一直聽人說有多好玩多好玩,早就想去玩了,只不過一直找不到伴 ─ 我的女朋友們大都走Pub 路線,玩Fri的根本沒有直到沈露出現;我一看就知道她個敗家女:眼裡有熊熊野火,一副壞女人的笑;坦白說我對她十分好奇。
那晚小四真把我們嚇壞了,好像瑪麗蓮夢露上了身附了體,妖嬈多姿風情萬種,而且還喝不醉;我們都被她逗得樂不可支,一晚上就看她飛來飛去,這個坐坐大腿,那個摸摸小雞雞,把那些少爺牛爺樂翻了,一個又一個川流不息。而沈露面不改色的一旁發小費,無論是牛郎是少爺,只要一進到我們的包廂,就是一人一千,多了也沒有,這女人的酒量竟然和記性一樣好 - 真是可愛極了,幾杯酒一喝那股子豪邁全寫在臉上,我益發想像她是個大哥的女人,而且有個很江湖的名字叫『女俠黑玫瑰』。

2005-09-04

玫瑰達人 (22)

girl in havana vieja by maracita V.  Posted by Picasa


植物筆記裡已有仙人掌、玫瑰、蜘蛛蘭、含羞草、水筆仔、孤挺花、紫葉酢漿草、紫花酢漿草、曇花、玉蘭花等十種植物的記載,但還是不夠!不夠得太不夠了!我想認識更多更多、更多的植物,我想跟每一株與我錯身而過的植物,說一聲哈羅,也許蹲在旁邊像鳥兒嘰嘰喳喳一陣子,也許只是交換一個不言而喻的微笑,然後飛走,繼續上路;這是我前幾天的一個夢,但我已記不起來我是那隻鳥還是那株植物。

我得老實承認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植物的葉子有三角形、心形、菱形掌形、針形披針形、蓖形卵形、橢圓形長橢圓形、線形箭形戟形盾形。形態有單葉有複葉,複葉裡還有三出複葉、奇數羽狀複葉、偶數羽狀複葉、鳥足狀複葉、及二回三出複葉、二回奇數羽狀複葉及二回偶數羽狀複葉,葉序的方式則有互生、對生、輪生,還有變態的方式,例如豌豆頂端的捲鬚、仙人掌的針刺。如果連一片小小的葉子對生命本身都有不同的表達,何況是人?是人的愛呢?

觀葉植物,是指適宜在室內較長時期欣賞或栽培的植物。它們一般耐陰或喜陰;對乾燥的空氣、通風不良及較小的溫度變化有一定的承受力。另外,作為觀賞植物,它們必須具有一定的觀賞價值,如植株形態優美,葉形或葉色漂亮,或能開出美麗的花朵。而在台灣,馬拉巴栗是最受歡迎的觀葉植物,其學名為:Pachira marocarpa,木棉科,原產地中南美洲,其種子烤或炒後味道如花生般,因而別名美國花生。排在其後的還有巴西鐵樹、常春藤、翡翠木、黃金葛、蔓綠絨等。根據一項實驗顯示,常春藤和黃金葛這類觀葉植物還能有效地除去空氣中的苯和三氯乙烯,真的是自然又無污染的空氣淨化器。

當年因為亦芳的關係,我不免也跟著出入一些高級精品、服飾店,你若問我心癢不癢?老實說的確癢,好在我一向知道自己是哪根樣蔥不適合做什麼打扮,這麼一無慾也就可以自在剛強地逛起名牌店來。一回亦芳要我陪她去逛 Tiffany,她老公要送她一個生日禮物,而她看上了一個十六萬的鐲子。十六萬!哇!我心裡暗驚:可以去阿姆斯特丹開開心心住上兩個月了。逛完了鐲子,又順道去逛對門的Prada,亦芳半天選了一個背包突然說要送我,嚇得我連說了三聲不要不要不要;事實上我所有的名牌都是接收她的,當然亦芳也會找些藉口:什麼穿不下啦!裝可愛啦!買重了啊!總之,她一直很細心地讓朋友們分享她的慷慨 - 除了我以外,另外還有個小四,正好是她的高中、我的國中同學。那兩年我們三個老混在一起,唱KTV,夜店喝個小酒,時有亦芳的朋友加入;多半是些有錢人家太太,小四只要有這些人在場就不由自主的把臉臭起,一旁猛喝酒不說話,好像人家都是萬惡的地主。我卻是喝了酒就想講笑話的人,哪裡會介意別人的大鑽戒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 開心都還來不及了呢,不過是人生的萍水相逢,那麼嚴肅幹嘛? 光就這點亦芳和我罵了小四不知道多少遍。

2005-09-02

舌頭

.. Posted by Picasa


吳兆明 / 寧靜

妳坐在那兒
望著遠方 手上的煙嬝繞
眼裡閃過一片通往時間的暗門
如此乾淨清冷地映照我的過去
於是我愛上了妳
於是我幻想著多年以後的我和妳
如此恬適地共渡每一刻、
回憶中如此肉慾的下午

妳說妳有一個激烈的初戀情人
為了愛的緣故有時也得發發傳單
做做街頭裸體即興表演
卻不想因此由龍套而轉入嚴肅
愛剎那間變成一種狂喜的恐怖主義
恐怖主義裡藏匿著快樂又悲傷的新空間
慧黠冷淡的語言企圖穿透比如說
鏡子 窗 孤獨 和愛的背影
這些極容易讓時間陷入細節的困境裡

那些還沒有被愛顯影出來的承諾早已迴蕩在夢中千百遍

而一開始也只是練習
練習用熱烈狂喜恐怖主義和愛等等言不及義的詞彙造句  
透露出一點無傷大雅的曲折過去
以更冷淡的女性主義側面微仰 --
儘管如此還是要露出性感的耳垂  下那一片曲線
我們始終熱衷於曲線

但即使是舌頭
說這話的時候妳仍不停地吻我
即使是舌頭  也只是一種慾望的逃脫 
你知道我唯一的敵人是誰 ?
是時間。它埋伏在舌頭裡。
舌頭是形式 而形式令我特別憂鬱....
不要怕 妳安慰我 
舌頭喬裝成各式各樣的感情
舌頭是時間美麗的詭計

雖然有時候它顯得暴力
但不要怕 真的不要怕
看進你的需要  然後進入它
妳的表情微 high 彷彿性愛以後的鬆軟
我卻看見妳的男人紛紛躺在我的身邊  
滿意地交換名片  並發出屍臭

2005-08-30

玫瑰達人 (21)

f & m Posted by Picasa


白玉蘭,學名Michelia alba DC,別稱木筆花,木蘭科含笑花屬,原產地華南、印度、爪哇。供觀賞聞香,製香精,全株可藥用。陽性植物,生性強健,不擇土壤,壽命極長。常綠喬木,株高可達20公尺,小枝淺綠色,披細絨毛,樹皮上皮孔及環節明顯;葉披針形,呈長橢圓披針形,全緣,質厚,互生。花單生於葉腋,白色,花瓣8枚,花蕾被有綠色苞片,具強烈香氣。老葉在3、4月間掉落,5月初長出新葉並同時生出花蕾,花蕾初期呈綠色,慢慢變淡。當花朵要綻放之前,綠色苞片脫去,白色的花就開放了。玉蘭花屬於較原始的植物,它的雄蕊及雌蕊數目均為多數,雌蕊呈螺旋狀排列,雄蕊則圍繞在雌蕊下方,這是原始植物的現象,所以玉蘭花可說是「活化石」的植物。

玉蘭花的香味似縷縷輕煙飄向童年的時空;村子裏的那些孩子,巷口的叫賣聲;茶葉蛋、麥芽糖、豬血糕、鄰居媽媽蒸饅頭的香味、對門呂家的黑狗,那家叫再勵的雜貨店,還有院子中間那顆二層樓高的玉蘭樹;每逢花開的季節,我便攀上牆、坐在二樓、靠近媽媽窗戶的屋簷上,玉蘭樹枝伸出強壯的肩膀、讓我枕著我的夢,神遊在亞森羅蘋和小五義裡。春天時也常常一大早,惺忪著眼,迷迷糊糊爬上樹,摘下正要顫放的玉蘭花苞;因為太陽一上來花就全開了,就不那麼香了;清晨五、六點是正好正香的時候。

童年時隔壁住了一個早夭的玩伴咪咪,敗血症過去的。我偶爾會夢到她,站在樹下,仰著臉指揮若定:「左邊一點、左邊一點,啊!右邊一點…」而我摘下的花,則像蝴蝶一樣飄在她臉上。她走的那一天我躲在玉蘭樹上,獨自在一種很陌生的情緒裡,雖然小小的我並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但我已經開始想念咪咪了。我只知道再也見不著她這件事情讓我悲傷,那種年紀的悲傷是嚴肅而熱烈的,愛也是。

李伯伯有一盆約莫我身高三分之二的玉蘭樹,我很想要,但搬起來很費事,想半天我還是要了。跟樓下的房東阿嬤借了臺小板車,一路推了回來。然而上樓的這一段路夠嗆,才爬到二樓,我已氣喘如牛。通常這個時候,就會覺得有個男人是不錯的,至少不會閃到腰。

房東阿嬤看我累的坐在樓梯上吐舌頭,便叫了她的越傭來幫我,頓時輕鬆多了,不一會兒玉蘭已站在我的陽台上,鶴立雞群地杵在其它盆栽的中間,我開心極了,大叫一聲:「歡迎光臨!」
小越傭也嘻嘻地笑著,她的國語還不太靈光,但挺聰明,隨便比一下她就知道意思。
「等一下!」我說,倒了杯冰水給她。並給她我才買的T恤,「我穿不下,送妳!」其實我穿得下,只是有點裝可愛的傾向。
越傭推辭:「不要!阿嬤罵….」
「阿嬤不會罵。」我說:「拿著。」
「謝謝小姐。」越傭收下了,笑嘻嘻地走了。
去年冬天房東阿嬷摔了一跤,不久後來了個菲傭,只會說英文,偶爾碰到我就要嘰哩哇啦講一大串,我卻聽不太懂。半年以後又換了這個越傭,看起來阿嬤比較喜歡這個,她真的很聰明,光看她洗衣服、打理陽台的方式就知道了。

我有一個後陽台,和對門寶妹以及四樓的住戶共用,面積挺大,阿嬤擺了個洗衣機,兩個晒衣架,和一些雜物。陽台左右各延伸出一截樓梯,通向我和寶妹的房子;可能是阿嬤加蓋出來的。我們則由屋子旁邊的一條窄窄長長的樓梯出入。出了樓梯是一條傾斜的小巷子,天雨路滑時極有可能滑樓梯一樣的溜下來;我就溜過幾次,滋味還行,真的,不騙你。

2005-08-28

玫瑰達人 (20)

labbra Cliff  Posted by Picasa


我們能拿愛這個字怎麼辦呢?

愛到底是什麼?是誰的愛由誰來定義?坦白說我對愛這整個信仰是悲觀的,人們太輕易地使用這個字了,不僅是情人,乃至於父母或朋友,我們太把愛當成權力的藉口了,當愛變成一種美德上的暗示,慾望的追逐,廉價的口號還是巧克力玫瑰花三克拉的鑽戒,其後或隱藏或執行的各種偏執妄想、人們以愛為名的瘋狂,啊這個字,真令我頭皮發麻。

寶妹哭著回去了,我沒罵她,我只是問她一些實際但尖銳;例如錢的問題。她答得支支唔唔的,忽然眼淚就掉下來了。後來她主動告訴我對方是她初戀男友,兩人這些年來分分合合好多回了。
「那好啊!」我說:「就讓他跟妳結婚吧。」
「他不會跟我結婚的。」說著說著,寶妹的眼淚又簌簌落下。
於是花了半個小時,寶妹把她們這十七年來的聚散情仇,大概講了一遍。
聽完我的嘆息更深了。
寶妹真傻,她一直在為不完美的初戀懲罰自己。

銘印,Imprinting,是由動物行為學家勞倫茲所發表的一種特殊的學習行為,也是動物發育中的一個特定過程,經由這個過程,行為會被依附在某個特定物件上。且次數不需要多,甚至僅僅發生一次,就會對個體產生終生的行為影響。據估計,人類約有200個銘印基因,那麼說初戀的情人或初戀的模式,是不是也是某種愛情的銘印。

我有個從小到大的朋友紫英,她每次交的男朋友都是她初戀男友的再版;不僅長相、性格,連行為模式都一模一樣 - 不幸的是絕大部份是暴力行為。五年前我們斷了聯絡;因為我很怕終有一天眼睜睜地看她被打死。最後見面的那一次,她躺在急診室裡,連呻吟都無法呻吟,因為肋骨斷了兩根。能勸的能罵的話都已說過不下百遍,看著病床上狼狽不堪破娃娃似的紫英,我無力極了。當然,我還是忍不住把那個男人痛罵了一頓,紫英半天不吭聲,驀然虛弱地冒出一句:「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是太愛我才這樣的…」
天吶!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著紫英,我只好苦笑著跟她告別,在我心裡已經做了決定,我再也不要聽見她的消息。走出醫院時,我又做了另一個決定,我要跟我的初戀男友,永遠說再見。

是的,我並不比紫英強,其實我比她更懦弱些;至少她還換了人,而我,根本離不開我的初戀男友。那就是在我遇到江之前所有的愛情困境,遇到江以後,看似脫困了,實則換湯不換藥,基本情境卻是差不多的,我一直是愛情裡那個卑微、討好的角色 - 也因此我不得不懷疑,我始終沒有逃出初戀的陰影。

許多女人的愛情裡是沒有自己的,因為她相信她對情人負有義務,需要被情人需要,或者被某種情況所牽制、奴役。而那種情況,她們一概粗糙地,稱之為愛。這樣的愛創造了一個競技場,繼而把我們的時間與精力建立在某種形式上;例如說嫉妒佔有譬如說婚姻;但我們真的需要這些嗎?每當我想到這些問題,我就覺得心裡某一塊隱晦的洞,正加速、無限地擴大。儘管如此,我仍然相信,在愛裡,有一扇美麗的門,打開門就是自由。

一日黃昏,我著河岸信步而行,想起好久沒去看李伯伯了,便彎到了那條幽靜的、彷彿不存在的小巷子,沒想到小巷子的入口竟然給封起來了,橫七豎八釘著三夾板,白漆寫了歪斜的字”海軍用地 禁”,禁字的上面更用紅漆打了個大叉叉,霎時我有些錯愕,好在李伯伯是巷口第一家,像個L似的彎出來,沒有被封到。而李伯伯的大門仍然沒鎖,我對著紗門喊:「李伯伯!李伯伯!」
等了好一會兒才有個黑瘦的女孩來應門:「找誰啊?」
是個東南亞女孩的口音。我有一點隱隱的不安。
「李伯伯在不在?」
「在睡午覺。」
「喔!」我猶豫了一下,說:「「能不能喊他一下,我有事找他…..」
「什麼事?」女孩問,溝通能力還蠻好的。
我一時想不出什麼事,只好說:「我跟李伯伯約好了,麻煩妳去叫他一下好嗎?」
女孩進去了,過了好一會兒好一會兒,李伯伯才慢慢踱出來。
「李伯伯你好,」我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午睡,我是看到巷口被封了起來,怕您是要搬家了,就想看看您和李媽媽 ──」說到這兒,我突然有點激動,趕緊朝李伯伯笑了笑。
李伯伯大概十秒以後才認出我來:「是妳啊!」沒有下文。
「李伯伯這裡怎麼回事?是不是要改建了?」我又問一次。
「唉!」李伯伯只是嘆口氣,並沒有回答我。
但我知道他聽到我的問話了,也許他不忍心說改建這兩個字吧。他們在這兒住了四十多年了。
「李媽媽好嗎?」我又問。
「就是那樣了。」李伯伯說,他的話一向精簡,也沒有太大的表情。
「李伯伯那你們會搬到哪裡去?」我說:「什麼時候搬吶?」
李伯伯手往上指指:「搬到北邊,公寓。」
「那李媽媽不太方便吧!」李媽媽坐輪椅有段時間了,李伯伯常推她去海邊散步,看了我很感動。
「那也沒辦法啊!」李伯伯又嘆了口氣。
「那女孩是請來幫忙的嗎?」
「是啊!我推不動她了。」李伯伯面無表情地說,我卻好震動。
「李伯伯,過兩天我再來找你。」我說:「我帶兩幅胡克敏給你瞧瞧!」
「胡克敏?」李伯伯頓了三秒,終於有了點笑的表情:「妳現在住哪兒啊?」
「就你前面十分鐘不到,」我說:「就這麼說定了,後天傍晚我再來。」
正要出門,李伯伯叫住我:「我這些盆栽帶不走了,妳要什麼妳就拿吧 !」

2005-08-26

玫瑰達人 (19)

woman in a yellow chair by eliza hawkins Posted by Picasa


闔上植物圖鑑,驀地我有些感受,不過短短兩個月,生活裡的一些習慣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被植物影響、改變了;例如之前逛書店的時候,我會花大部份的時間在小說區,現在卻不由自主走到植物區,從一頁一頁的走馬看花,到乾脆坐在地板上來看個仔細 ─ 老實說我以前還不敢這樣不顧形象看小說哩!總之,一事一物乃至於愛情都是這樣吧,一旦你注意他了、對他感到興趣、願意花時間研究他瞭解他的時候,那就進入了一種新的關係,就像逛Chanel、逛Tiffany甚至逛Comme des Garcons;而且是Window Shopping的時候,慾望以一種最完美也最強烈的方式出現,眼睛裡什麼都看不到了,只有那件衣服、那條鍊子、那純粹的存在,那麼無涉與美好 ─ 也許慾望一開始的時候總是美好的吧。

一天早上我和前夫慢跑回來,發現寶妹正坐在我的樓梯口發呆,直到我叫她第二聲以後,她才回過神來:林姊,對不起我有急事找你商量。這才看到了我身後的前夫,她立刻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啊!對不起我不知道妳有朋友。
這是我先生。我脫口而出,前夫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寶妹一下愣住了,期期艾艾地說:啊!真的….那….等妳有空再說好了。
這時前夫插嘴道:沒關係,有事妳們說,我一會兒就上班了。
不不不!寶妹不住擺手:林姊,妳們忙,等一下我再來找妳。一邊說著話,一邊”咚咚咚”地跑下樓,突然回頭朗聲說道:姊夫早安!
我和前夫都嚇了一跳,繼而相視苦笑。
進到屋內,我端出早飯來吃,吃到一半,冷不防前夫問我:妳幹嘛告訴她我是妳先生?
你不是嗎?我反問,有些賭氣。因為當初我們說好誰都不說的。
唉!前夫嘆了口氣。他知道我在鬧脾氣了,自從結婚以後我的脾氣一天比一天差;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沉默了半刻,我的口氣軟化了:我不希望她認為我是帶朋友回家…..
沒想到前夫笑了:喲!我怎麼不知道妳這麼保守。
這下我真的生氣了,垮著一張臉直到他出門,然而才關上門,我立刻就後悔了。想了半天也說不出來自己為什麼那麼情緒化,也許是因為他後天就要走的關係。但以前都不會這樣啊!難道真是婚姻的魔咒?
望著桌上猶剩大半鍋的稀飯和幾盤幾乎沒動的剩菜,我湧上一股說不出來的沮喪。
處理好剩菜剩飯以後,才想起寶妹找我的事,於是我撥了個電話給她要她過來。

什麼事?我問寶妹。
林姊,我要問妳一件事,妳不要罵我。寶妹提一口氣:我懷孕了,我想把孩子生下來。
啊!我愣了半天,才意會過來,說:我為什麼要罵妳呢?懷孕是好事啊!
寶妹勉強地笑笑。
對方知道嗎?我還是忍不住問道。
他知不知道一點都不重要。寶妹滿臉不在乎地說。
這麼說妳不打算跟他講?
不打算。
妳打算自己撫養?
嗯!我可以的。寶妹異常堅定地說。
一陣沉默以後,我終於問出口:對方妳認識嗎?
當然認識,不然怎麼上床?寶妹笑了。
我鬆了一口氣。那妳要問我什麼呢?我說:我沒養過小孩,可能沒法給妳好建議。
我想問…要是妳的話,妳會怎麼做?寶妹怯怯地說。
寶妹呀!我搖搖頭:要是我,我根本不會讓自己懷孕,就算是不小心懷了孕我也不會想生下來,更不會想一個人養。我嘆口氣:養個小孩責任有多大妳知道嗎?
寶妹咬著唇不說話。
如果妳真要聽我的意見那我就老實說。我覺得妳這決定太冒險了,它可能影響妳往後的人生,也可能影響到小孩的人生;如果妳不能給他一個起碼的保證、保證安全幸福的話,妳還敢堅持下去嗎?
寶妹的神色越來越黯淡。可是…她囁嚅道:我會愛他…
乍聽到愛這個字,不知道怎麼地我好想哭。

2005-08-23

玫瑰達人 (18)

scilla krasnobajew Rising Sun Posted by Picasa


終究吉姆憋不住、進而源源本本告訴了我他和Amy 的豔遇,事情發生在去年夏天,在家樂福的大賣場裡,吉姆站在一堆小丘似的榴槤前,正在這個嗅嗅那個剝剝的,忽聽一旁有女人自言自語道:這吃起來不知是什麼味道?吉姆轉過頭去 - 據他形容,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白晢渾圓的小腿,然後是一個圓潤飽滿的屁股 - 這對吉姆而言已經足夠了,因此他笑著回答:味道很好,就像個風情十足的女人 ─
剎時女人臉色一變,快步離去。
不想在地下室的停車場,兩人又碰面了,女人草綠色的小車就停在吉姆銀灰色的九人巴旁邊,而女人正在翻她的大手提袋,看起來神色慌張,吉姆有了方才的教訓,自是收斂了表情,朝女人露出他那無辜的笑容:怎麼了?車鑰匙找不著了?
女人抿著唇,想了一會兒才說:也沒有在車上啊!難道掉了嗎?
兩人各懷心事地對望一會兒,吉姆突然露齒一笑:我送妳回去吧!算是為我剛才那句話道歉。
女人猶豫地看他一眼,馬上又迴避他的眼光,正遲疑不決的時候,吉姆做了個大膽的決定,逕自接過女人手中的雜物,一邊笑著說:妳可以賭一下,也許我真的是個色狼。
哪知女人就笑了。吉姆一看那笑容,便胸有成竹了。果然,第二次約會,兩人就迫不及待地上了床。

可我認識的淑雲不會那麼大膽的。我還是無法說服自己那個Amy 就是每天早上在麥當勞大放厥辭的掃毒大隊長淑雲,我聽過她對別的女人刻薄尖酸的評語,她絕對是個保守甚至古板的人,怎麼可能是吉姆口中那個狼虎少婦?
吉姆聳聳肩:虧妳還想寫小說,連人性這麼一點複雜面都接受不了,女人看女人當然沒有男人來得準,我問妳,妳那麼多朋友當中有幾個女人告訴過妳她們的性生活?
我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認:確實沒幾個,有的話也是點到為止。
是囉!誰像我那麼坦誠呢!吉姆笑道。
坦誠?我看你根本就是個暴露狂!我瞪他一眼,跟著問道:後來呢?你們有持續交往嗎?
沒有,我被她嚇到了,有一次她在我家過夜,那當然是用力尬啦!沒想到她尬完以後一夜不睡,就坐在我旁邊看著我,摸我的臉,眼淚還掉在我臉上,媽的這種太恐怖了,搞不好演成致命的吸引力。
那絕對不是她。這下我放心了:淑雲不可能在外面過夜的。
吉姆聳聳肩:不是也無所謂啦!不過她耳根後面有顆紅痣,有機會的話妳可以證實一下。

我發覺我的植物筆記一點用都沒有;拿著植物圖鑑對照了半天,一個名字都找不出來,所有的描述也都不甚準確,沮喪了一會兒,我心想:好吧!就當重修好了,不過這次我要徹底搞清楚,我修的是科什麼課程;也許我錯把數學當成文學唸了。

鄭重其事重新開始之植物筆記 ──
有三十億種生物曾經出現於生命的長河,而現存的亦有三千萬種之多,分為五大界:無核界Monera、原生界Protista、真菌界Fungi、動物界Animalia及植物界Plantae。其中植物界是屬自營生物Autotrophic Organisms,可將太陽能轉變成可供使用的營養物質,是整個地球生態系不可或缺的一員。

何謂植物?十八世紀時,植物刻板的被認定是綠色且根著生於泥土中、不能移動的生物。到了十九世紀時,由於光學儀器的進步,在顯微鏡底下發現了許多具鞭毛可運動的綠色單胞藻,於是「具有細胞壁,且能行光合作用的生物」便成了植物的新定義。迨二十世紀,有了更精密的電子顯微鏡,多數的生物學家又將植物界定義為:「具有纖維素的細胞壁,且可行光合作用的自營性生物」。

至於如何去觀察一株植物呢?
以種子植物為例,每株植物皆有根、莖、葉、花、果實、種子等六大器官,鑑定植物的方法之一,就是用肉眼做出外在型態基本的判讀,例如豆科植物的蝶形花,就是認識豆科植物的最佳利器,其他如花的顏色、花序、葉子的形狀、葉序、根系、果實的種類及莖的走向與纏繞方式等等,都是植物不同的資料,就好我們填在身分証上的戶籍地址啦、照片啦,姓名父母啦,有了這些基本資料,才得已被辨認、被閱讀。

感想:可見,定義關乎於怎麼看與用什麼工具去看,雖然植物本身並不因為我們的看法而改變 ─ 這點,植物似乎比人自由多了,而且,永遠不擔心身份證會掉、會被冒用。
 

玫瑰達人 (17)

Impressions by Nikolai Chystiak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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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屋子的煙霧中淑雲也矇矓感性了起來,吃完了起士蛋糕又吃了一盤綠豆糕,而我也大概瞭解了她的成長背景,她有一個大家庭,上有兄姊下有弟妹,她是中間那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有一次全家大小興高采烈的出遊竟然把她忘記在家裏,隔天回到家也裝得沒事一樣。所以囉!淑雲的笑容有些悽慘:我大學一畢業交了第一個男朋友,就糊里糊塗嫁了,家裏也沒人問也沒留我。好像我根本是個多餘的人。頓了一下她又說:我老公其實是個好人,只是太軟弱,我公公死得早,他們家三個小孩都是靠他媽媽替人洗衣服拉拔長大的;這我也體諒,只是我氣的是,我再怎麼努力也討不到我婆婆歡心,嫁進他們家十幾年了,到現在我還是個外人,只要是我煮的蔡我小姑一定皺起眉頭把碗一推,說她沒胃口,我大姑一天到晚翻我的衣櫃穿我的鞋,不是我小器,但她比我大上至少兩號,只要她穿過的衣服和鞋子,我就不能穿了。淑雲又點了根煙:林姊,要是妳的話妳怎麼辦?
不能跟妳大姑說嗎?
說了也沒用。淑雲氣憤地噴出一口煙:說了反而招罵;我婆婆就會冷言冷語的諷刺我,說我不知感激,說我吃的用的還不是他兒子的血汗錢,有什麼資格說話。 

在樓下少女的祈禱聲中淑雲猛然想起她還有一大袋垃圾沒倒,飯也沒煮,而她的小孩猶在安親班裡巴巴地等她去接,她匆忙熄了煙,歉笑連連:唉呀真不好意思,打擾妳一下午,跟妳吐吐苦水心情好多了,等我婆婆不在時再請林姊到我家玩,我做石花冰請妳吃。
謝謝謝謝!我趕緊說:先去接妳兒子吧!有空再說好了。
此時電話突然暴響,是神出鬼沒的吉姆,他說他正開車經過我家,有兩盆植物要給我,讓我下去拿,於是我就陪淑雲下了樓,才走到老街上,吉姆的九人巴緩緩駛來。
吉姆搖下車窗:這裡不好停,妳自己搬上去嚕。
當然。我說:謝囉!
吉姆的植物罩在一個紙箱子裡,神祕兮兮的。
這裡面該不會是一隻羊吧?我笑著說。
吉姆笑笑:是隻狼;裝成植物的樣子 ─
我正要誇他說話越來越聰明之際,他忽然曖昧地一笑:剛剛跟妳講話那女的我認識。
淑雲?我大驚失色,不會吧!你認錯人了吧!
應該就是她,那個屁股我認得。吉姆眨眨眼。妳問她是不是叫Amy。
我瘋了啊?不知為什麼我竟有點惱怒:管你這麼多狗屁倒灶事。好了快滾吧你。
吉姆依然滿臉笑容,聳聳肩打上檔,揚長而去。
我愣在原地好一會兒,直到手上的箱子裡似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才霍地驚醒過來。

紙箱裡是兩株一模一樣的植物,約二十公分高,已經從兩片子葉中冒出兩對互生的葉子:呈手掌狀、三裂、邊緣有鋸齒,雖有點清香,卻看不出有啥特別之處。
我還是撥了電話給吉姆,問他植物的來歷- 果然不出我所料,吉姆先生一問三不知,只記得是前年旅行西非時帶回來的種子,而在去年聖誕節開了花,這已是第二代。
什麼樣的花?漂亮嗎?我問。
紫色的,不算漂亮。吉姆說:但曬乾了可以泡茶喝。
真的假的?我半信半疑:你喝過?喝了不會中毒吧?
嗐!吉姆笑著說:等到聖誕節妳就知道厲害了。
喝了會跟你一樣色嗎?我說,其實我心裡想的是另一件事。
吉姆嘿嘿嘿地笑,並不搭腔。

2005-08-18

玫瑰達人 (16)

bloody mary by nemo jantzen Posted by Picasa


曇花,broad-leaved epiphyllum,仙人掌科植物,屬於熱帶沙漠裡的旱生性植物。曇花為了要在乾旱、炎熱的環境中生存,只好改變自己身體的結構,以及生活的習性。於是,長時間的進化演變,它不僅具有開花後很快凋謝的特性,而且都只在傍晚以後才開花,以躲避沙漠裡白日高溫的炙曬。曇花外圍多是淡紅與淡紫色,中間潔白如雪,盛開後比一只飯碗的口徑還大。因其開放的時間匆促,所以在欣賞的過程中可以見到,當它逐漸開放時,它的花瓣及花蕊,似乎都在微微地顫動哩。

有一陣子我以寫歌為生 ─ 在這個之前我做過仕女雜誌、流行唱片、和電視編劇。不同的環境卻都是靠寫字這件事情。
做唱片的那兩年我玩得最瘋,那是跟江的後半段,第一年甚至第二年,我們都非常甜蜜。那幾年流行唱片業大好,動不動就可以賣到五十萬、八十萬張的,整個唱片工業需要很多的人,對我這種遊手好閒、又看了幾本現代詩集的人,這行自然是個"很好藏身"的地方。更何況賺錢那麼容易。  

我們一群人常常一個吧混到另一個吧,好像一個晚上不跑個三間就對不起自己。至於這種打獵的事情,多半是落單時或是兩個人一搭一長唱交互進行,超過三個人上,就自己人玩得開心了,哪個還有時間跟陌生男人一句來一句去,打屁說笑話套交情?時常眉目傳情是一回事,一開口又是另一件事,明明看起來很Man 的那種男人,一開口時我嘴裡的酒險些噴了出來 - 怎麼突然一下子就到了火星?在我那個年代的男人大多不擅調情。他們很動物性,就是想射精而已。

人與人之間的緣份很奇妙。就像淑雲和寶妹,我在同時間認識她倆,但和寶妹是在最原始赤裸的情境裡,比方說荒原般的愛情裡她回過頭來嫣然一笑,就相遇了,是一種詩意的情境。與淑雲的交集卻是生活上、那些婆媳妯娌、柴米油鹽的巨細靡遺,那些麥當勞超級市場的時光裡,那些是我不擅長、甚至一生厭惡逃避的話題。
但是我怎麼能因此而拒絕淑雲呢?

我以為淑雲會被我的自殺飛機嚇到,不!她很興奮,甚至約了我哪天再去飛一下,她喜孜孜地告訴我那天她回家以後她婆婆老公倆聯手差點把房子拆了,就只差沒要她下跪,歪歪斜斜的淑雲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平常一肚子的嘀咕趁著醉通通跑了出來。第二天她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一出房門口她婆婆一反常態的客氣,主動要告訴她中飯收在冰箱裡,要餓的話快去熱了吃。淑雲心裡暗暗吃驚,但她也裝得平常一樣,寡言、柔順,面無表情。

如果淑雲能因為認識我而開心一點那也是好的,我心想,我其實不需要那麼冷淡。於是我找了一個下午,請淑雲來我家喝咖啡,除了前夫和寶妹以外,她是第三個走進我家的人。
看得出淑雲很慎重,她的穿著比平常正式甚至還洗了個頭,她像小貓一樣瞪大了眼環視我的屋內,對每樣東西都好奇。

林姊妳家好舒服,淑雲一口氣喝了半杯咖啡,又補了句:連咖啡都好喝極了。
切一點起士蛋糕來配咖啡好不好?我笑著說:我自己做的,一點都不甜!
天吶!淑雲驚呼:我簡直無法想像妳會做蛋糕?告訴我妳還有什麼不會的?
不會做人家的老婆。我在心裡這麼接話,但臉上依舊是笑著。
林姊我可不可以問妳一句話?淑雲說:難道妳從來都沒想過要結婚?
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兩個月前我才在離婚証書上簽了字。
妳覺得結婚好嗎?適合妳嗎?我反問淑雲。
唉!淑雲長嘆一口氣,望著桌上我的捲煙:林姊我可不可以抽妳一根煙?

 

2005-08-17

玫瑰達人 (15)

Wedding day by Karel Diblicek  Posted by Picasa


自從跟亦芳重逢以後,我時常去找她聊天,有一次她突然說:我還記得妳小時候那個樣子;好可愛,尤其笑起來的時候。亦芳的表情挺認真,我卻有點尷尬。
那天我在椰如看到妳的時候,就直覺到妳很不快樂,亦芳又笑著說:我們老朋友了,我有話直說喔!
亦芳其實我很羨慕妳。不知道為什麼我就說了:我總是碰到一些不想結婚的男人,這麼些年下來,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想結婚了。
是為了這個啊?亦芳說:老實說我還羨慕妳呢!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一個人多自由。
可自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啊。我苦笑道。
這時亦芳兩歲的小女兒阿咪拿著牙刷蹣跚地走過來,一本正經地宣佈道:阿咪要刷牙了。
我們笑著陪阿咪走到浴室,看著她慎重其事地握著牙刷,在她僅有的幾顆乳牙上專心一意地舞動,一邊還抽空唱著歌:小白兔你乖不乖 ~~~ 不啦不啦不乖乖 ~~~  
猛一下我的胸口被揮了一拳似的整個揪起,不行了!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結婚。

婚姻一直是我追求自由路上的重重關卡。
有時它是一個男人,有時它是一股無名的焦慮,大部份的時候,它是我的母親。
而我母親不過是所有母親的縮影。

我母親是個算命狂,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篤定地告訴我,所有的算命師都說,我會在二十六歲那年結婚。但是二十六歲那年,我並沒有結婚,卻遇到了江,而且愛上他。

我並沒有告訴江關於我二十六歲的婚姻咒語,或許我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總之,在我跟江交往的前三年,我儘量不想這件事。
然日漸積壓的情緒卻洩了我的底,我開始無故發脾氣,無故地陷入憂鬱,二人之間的相處越來越難,越來越有壓力。

我好想跟江攤牌,事實上我們的感情也到了盡頭,我知道他已經有別的女朋友了。
我們只是在找合適的時間分手吧!
二十九歲生日的當天,我辦了個生日party ,請了一些朋友,而江,缺席了,卻送來了290朵玫瑰,朋友們嘩然,笑著說我們的感情真好,怎麼辦呢?我只有苦笑,我知道這290朵玫瑰的宣言是「我們沒有了」,這是我認識江以來第一次收到他的玫瑰花,卻是因為不愛了。

第二天中午我打了個電話給江,一直到第七通的時候,他才懶懶接起。電話這頭的我將近爆發了,劈頭就說了些沒頭沒腦的話,聽得出來他很不耐煩,因為他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我突然覺得無趣,就把電話掛了。同時在掛電話那一剎那,我決定了,這個晚上,我要讓肉體吞噬我自己。晚上11點多,在我踏進那家陌生酒吧之前,還特別在巷口的7-11買了三個保險套 - 一旦女人狠下心來作什麼決定時,她們冷靜的像豹子、狡猾如蛇。這條蛇頂著濃濃的妝,擺明了煙視媚行的穿著打扮,就像我歌裡偶爾會出現的浪女,永遠不想回家,永遠在找尋下一攤。我也不認為這是什麼一夜情,運氣不好的話根本過不了下半夜 - You never know!

酒吧裡的我是另外一個我;老實說我真覺得自己上輩子是個酒家女,我是一喝了酒就開心、就只想把對方灌醉的那種人。而對方如果有本事不被我灌醉的話的,好吧!繼續。
即使是一夜情也有很多方式和等級,有些人是守株待兔,有些人是遍施雨露,更有些人,是來尋找他自己好久不見的背影。肉體只是一種方式,就像酒,它永遠只是個流動的形式 ─ 而形式,只是用來安慰我們如影隨形的恐懼,然則恐懼,又常常隱匿在異常的勇氣裡。

陌生的肉體有絕對的吸引力,僅僅在搭訕的過程中,那肉體的張力持續迂迴地膨脹著,再加上蛇蠍一樣的語言,眼裡烈火焚燒,到最後會不會上床,坦白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光是這個前戲已經到達了高潮。


 

2005-08-16

醉蓬萊   秋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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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 / 陳明善

月闌勾境冷
客夜蟲鳴
淺吟低唱
遠處潮聲
泣如相思浪
忽又金風
桂香浮隱
舊調掀羅帳
老酒無端
愁人話語
苦多塵妄 ○○

幾度春來
古遊詩詞
醉笑星辰
筆舌酣放
難得知音
字裡天涯忘
澀奈人情
叵測私意
玉碎何堪惜
聚散輕佻
秋涼徒憶
去年蓬閬

2005-08-15

貓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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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哥貓妹 / 小慶

兩兄妹是流浪棄貓,7/31來到我家,才兩個月大,還挺害羞的。
妹妹躲在書架的空隙裡,坐在"秘術一千種"上,睜大了眼,看著這個陌生的房間。
哥哥比較大方,偶爾會出其不意的跳出來,跟我的大腳指打招呼。

翌日起床後,牠們顯然已經不怕生了;互相追逐、摔角、精力旺盛極了。
奇怪!一旦養了小貓小狗,好像就會不由自主的稱自己媽媽(或把拔),剛開始一直在講一句話,不可以咬媽媽的電線....自己意識過來以後,嚇了好一大跳。  

貓哥哥和貓妹妹是超級過動兒,他們已發展出一條他們的快跑路線 -- 從床底下跳到書架上、中間踩過CD(嘩啦拉) 躦過床頭櫃,一直沿著這路線,一直飛奔,奔成一條黃線-所謂的貓爆衝,好像看卡通影片,看到我頭昏眼花。

於是找了個weekend 帶牠們回我媽媽家玩。媽媽家有隻哈士奇和泰迪貴賓,看到小貓簡直要瘋掉了 - 當然狗是關在陽台上的。貓妹妹也快瘋了,別說看到狗影、聽到狗叫就發出重度氣喘的聲音,一溜煙地跑到樓上躲了起來。貓哥哥卻出乎意料的大膽,不但不怕,還鑽進窗簾底下偷看那兩隻狗,那種又怕又好奇的樣子,好好笑。

這陣子看小貓咪玩耍,簡直看到著迷,哈利路亞真的是中年危機的轉移,看牠們就像看小孩子的喜悅,徹底臣服的感覺,真好。

最令貓兄妹開心的莫過於我拖地的時候了,牠們立馬變成唐吉訶德貓;一左一右輪流攻擊我的風車大拖把,有時不小心跌在拖把上,迷迷糊糊被我拖著跑,困惑的表情很滑稽。

我的地板變成了小貓的遊樂場,兩個乒乓球、三顆彈珠、一個軟木塞、不知哪兒飛來的過期發票、塑膠湯匙...還有我的膝蓋,如同高低柵欄,小貓們總是巧地跳過,每個下午在運動會十項全能,不知道將來有沒有貓奧運可參加?

於是我為牠們各自起了很CuTe 的名字:叫床貓哥哥和奶嘴貓妹妹,貓哥哥和貓妹妹雖是同母同胎生,個性卻南轅北轍,其一就是抱抱這件事。

貓哥哥和貓妹妹雖是同母同胎生,個性卻南轅北轍,其一就是叫床這件事。平常兩貓是這樣的:貓妹妹給抱,還會呼嚕呼嚕發出蒸氣熨斗的聲音,貓哥哥卻是不給抱的,要硬抱牠,牠可是會翻臉,然而每天早上五點,牠卻準時無誤的叫我起床(奇怪牠有帶錶嗎?),在我的枕頭邊繞圈圈喵喵地叫,用臉拱我的手掌,好!不肯起來是不是?牠就開始舔我的鼻子、我的嘴。起先我還以為牠餓了,或是牠要我清貓砂?可都不是。牠只是要我離開被窩,哪怕我一會兒再睡下也好,牠非要看到我揉著惺忪的眼、離開床舖,牠才甘願。
為了滿足牠的自尊心,我只好起床一下,順便上個廁所,邊尿邊想:莫非,牠是叫我起床尿尿?
有貓叫床,鬧鐘何用?

至於我的奶嘴貓妹妹,每當牠想睡覺時,都會跑來嗯嗯兩聲,意思是"抱抱,我就抱起牠,放腿上,繼續敲我的鍵盤。這時貓妹妹就捲成一個圓圈圈,嘖嘖有聲的吸吮牠的右腿像小嬰兒吸奶嘴般,而且搖頭晃腦的,動作之大。吸著吸著,兩隻手左右交換步,身體就轉啊轉的在我腿上打著圈圈,很快就睡著了。
然而牠十分警醒,四周一有風吹草動,牠馬上伸長了脖子,望來望去。
我怕牠把右腳吸出風濕來,因此有一次,趁牠快睡著的時間,換了另一隻腳給牠吸,貓妹妹吸了下,立刻喵嗚一聲,瞪我一眼(看樣子是很想打我一巴掌),還是把牠的右腿,送到嘴邊嘖嘖嘖個不停。
我常失眠,所以最近常跟貓妹妹講的一句話是:借妳的腿來吸吸好不好?

2005-08-14

玫瑰達人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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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陽台上又發現一名意外訪客:紫葉酢漿草。而且我一眼就認了出來,心裡還頗為得意。這陣子勤逛植物網站果然有點成績。有了仙人掌的前車之鑑,我幾乎用一種感謝的心情將這株只有兩片葉子的紫葉酢漿草,仔仔細細地挖出來,移至另一個空盆,加些培養土並澆了水,看著兩片稚嫩的、絳紫色的葉子迎著晨風顫顫地抖著,我居然有一點淚意。  

紫葉酢漿草,Oxalis corymmbosa,亦名鹽酸草、大本鹽酸子草、鉤鉤草。酢醬草科,球根,株高約十五至三十公分,主根粗大,呈倒圓錐形,白色半透明。掌狀複葉,小葉三枚,倒心臟形,地下有鱗莖;黑褐色,葉叢生於基部。花淡紅色或淡紫色,半平開,花瓣5片,各片呈橢圓狀披針形。春夏季開花,有半年之長。
再看看它的親戚酢漿草,Oxalis corniculata,又稱三葉草,俗名酸酸草。當然也是酢漿草科。複葉,小葉三片,倒心臟形,晝開夜合。花期自春到秋,花有黃色、桃紅色、紫紅色,果實圓柱形,熟時果皮裂開,借彈力射出種子。耐熱耐陰,卻不耐寒。它生命力很強;無論刮風下雨,它總是頑強地活著,而且四季常青。被認為是幸運的化身。  

酢漿草悄然帶來童年的回憶:嘰嘰喳喳的小女孩們、採得了酢漿草,認真地撕去外層那條莖,留下裡面那條燭蕊似的心子,略微風乾,等到心子稍有軔性彈力,就可以去南征北討了。但是那一年,在教室外的那顆大榕樹下,當我用一株不起眼的酢漿草搶走了石玉梅十連霸的寶座,她哇的一聲大哭出來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興趣玩什麼鉤鉤草,甚或是跟人挑戰的事。

石玉梅家住在三張黎市場裡面,開油行,身上老有股花生油味兒,我們倆從小三一直同學到畢業,然自從酢漿草事件以後她就沒給我好臉色看過。尤其是五年級時她忽地拔高,又被遴選為籃球校隊,更是拿白眼加鼻孔瞧人。小女生的我很膽怯,總覺得別人不喜歡自己應該是自己的錯,所以對石玉梅,我幾乎是半討好、半低下的相處著 - 那是一種奇怪而新鮮的感情;卻是憂心忡忡,對於九歲的我而言,石玉梅永遠是我童年中不快樂的一頁。

然而翻過不快樂的那一頁,卻是我此生中頂重要的一頁,那就是亦芳,此生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倆是在訓導主任訓話時認識的;她是六班班長,我是三班班長,我們還有一個好朋友是十班的班長石頭,走路內八字的厲害,鞋底是歪的。
亦芳也是籃球隊隊長,當時就有一百六十五公分高,美麗大方,活潑中又有點潑辣,她住在學校旁邊,走幾步路就到了,是一棟磚造老房子,很大,我們常在她家門口騎迷你腳踏車,沒事就撞到中間的那顆老榕樹,和她瞌睡中的祖母。

跟亦芳的再度相逢也很有意思,本來那天的主角是流行歌手茱蒂,結果一個不小心,她變成我們的配角;起因是我幫茱蒂寫了兩首歌,她想看一下,於是我們約在敦化南路的椰如餐廳,我才到一會兒茱蒂也到了,旁邊跟了一個女生,一看到我就手指著我:妳!妳!妳!妳怎麼長這麼高?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激動。我趕緊點頭,不住地點頭 ─ 我當然認出她就是亦芳;還是那個個兒,那樣的飛揚美麗,當場我們就抱頭相認了,嘰嘰喳喳個不停,一旁的茱蒂根本插不上話。

後來我才知道,亦芳的老公曾經是茱蒂的製作人,更是流行音樂界教父級的人物,當我第一次去到她位於郊區的大別墅時,我真的看傻了眼,就像室內設計雜誌裡得獎的作品,無論是傢俱擺設是配色品味到空間處理,都不由自主讓人生出一種「哇」的豔羨之情,我不是常陷入物質幻境的人,所以一旦有了這樣的心動,那更是天搖地動無可匹敵。
那年我二十九歲,有一段長達四年的戀情將近尾聲,正在感情毫無出路的時候,亦芳的突然出現,頓時令我的人生雷電交加、從而走上一條最激情的路。
 

2005-08-11

玫瑰達人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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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合 / 詹錦川

孤挺花,又名百支蓮或喇叭花,屬石蒜科,多年生球根植物。每年約於春季開花,每枝花約3至5朵花,花呈喇叭形狀,碩大而美麗,品種極多,常見有純紅色、桃紅、橙紅、白色或白帶褐色條紋的。它有個可愛的別名叫做Amaryllis,是古羅馬詩人在田園詩中歌詠的牧羊女名字。孤挺花原產於南美洲,鱗莖粗大如洋蔥,種子黑色。鱗莖有毒,誤食者會引起嘔吐、昏睡及腹瀉。
花語:喋喋不休。

淑雲坐在我面前講了快一個鐘頭了,她喝醉了,我們在老街新開的一家小酒館裡。她只喝了半杯啤酒就醉了,真省;我恐怕要喝到第四或五瓶,總之她喝醉了,說個不停,叭答叭答,我都快被催眠了,只好開始喝烈酒。

喝了酒以後,我就再也隱藏不了我的熱情,尤其是這類婆婆媽媽眼淚鼻涕的話題,我會旁徵博引說一些勵志的話 - 也真有我的,喝酒時居然愛說法國話,如果再配上爆米花,那更是連英文都出來了,所以喝完酒的第二天我總是口乾舌燥,看來我也是喋喋不休那一型。

我已經喝了兩杯威士忌了,即將失去我的耐性和笑容,那閃爍在語言後面的主題,我一口乾盡杯中的酒 ─ 現身吧!我說:咦!怎麼從不聽妳提妳老公?
淑雲冷笑一聲:哼!他死了。
我沒來得及大吃一驚,接著她又說:死了倒好,省得活得這麼沒出息。
突然之間她變得精神抖擻,酒精彷彿也失效了,她開始告訴我她老公對他媽媽也就是淑雲的婆婆之言聽計從,連帶不帶傘這等小事也都是媽媽說了算,叭答叭答,像我小時候一種電動遊戲,小精靈,不停地張嘴巴吃豆豆,所不同的是淑雲吃掉的是我的時間,我連呵欠都遮不住了,不行!我要再換更烈一點的酒。

坐到了吧台,我開門見山地問Bartender:你什麼酒調得最好?
Bartender 愣了一下:長島冰茶,自殺飛機,環遊世界....
Ok!就自殺飛機 - 想了想,我又加了兩字:兩杯。
自殺飛機,Kamikaze ,日本神風特攻隊的意思。可見這酒的威力,主要是伏特加和萊姆汁的味道,再加一種叫 Triple Sec 的酒,加進碎冰塊一起 Shake,杯緣再抹上薄薄的鹽,一口或是兩口飲盡,馬上飛機在腦袋裡昇空,跟著上下俯衝、視死如歸;這也是我點自殺飛機的意思了 - 我只想結束這一切摧枯拉朽醉死也罷趕快回家睡覺就對了。
果然淑雲兩口就趴下了。

我喜歡喝酒也有點酒量,一旦喝到開心;或說:三分,我就會一路追下去了,完全是抱著喝死一個少一個的決心 - 用孩子們的口氣說道:喝醉才是王道啊!而通常這種形況是很多朋友一起,我們都會用言語磨蹭對方:幹嘛啊!你那杯是農藥啊?諸如此類。
兩個人喝酒又不同了,肯定是有話要講,眉來眼去也好、傾訴心聲也好,這氣氛是些許靜謐的,最好有點憂傷性感的音樂襯底,間或夾雜著酒杯碰撞,然而記得要預留三分的清醒,以備曲終人散後,一個人,慢慢地散步回家。
至於一個人喝酒的狀況就更多了,開心也喝傷心也喝,天熱也喝天冷更喝,找到什麼理由都可以喝上一杯,然而再怎麼喝,獨酒的樂趣還是要點到為止才好,自己把自己灌醉實在是件很笨的事情。

偶爾有人問我喝醉是什麼滋味?我試著努力描繪它的輪廓:是一種更悲傷的清醒?是一個隱形人格的復活?抑或,它只是個無盡的缺口?也許我只是喜歡在夜裡端一杯紅酒坐在陽台上看著河面山的倒影 - 且讓我嚐試為您捕捉那無與倫比的美麗,那閃爍不停串串金絲銀線般的燈在水裏暈染開來,彷彿一個少婦垂首看著她水中的臉龐,顧盼生姿,胸前華麗的鑽飾跟著她的呼吸起伏而一波一波襬盪。這樣的夜色怎麼捨得去睡?那麼再去倒一杯紅酒,捲一根紙煙,慢慢地抽,等到外面又是最迷離的煙紫色、天要亮未亮之際,而對岸的燈火還是亮的、長長的、折射在灰綠色的水面裡,這時遠方有一條小船悠悠的駛過,將那些金的銀的光束、從中切開;我熄了煙、告訴自己:再不想睡的話,就等著去麥當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