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27

玫瑰達人 (30)

Drink Anyone? by Nigel Aves  Posted by Picasa


有時候在路上擦身而過的背影裡,我驚訝地看到了昨日的自己,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我彷彿看見時間在我眼前鵝毛般的飄落。甚至有一次在海邊,我遇見一個小女孩,十歲左右,背個書包,眉頭皺起心事重重,不知怎麼地,我就是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後,陪她走了好長一段路以後,看她轉進了市場邊一條破敗小巷子裡,我才離去。對於寶妹我也有這樣的感情;不只是鄰居而已,我在她的身上也看見了自己對愛情盲目的勇氣,邱比特帶給我們的不是玫瑰花,不是王子公主的同心箭,卻是永無止境的追尋。

這會兒我正為寶妹高興,卻又在叉燒店裡遇見三八如講起淑雲的事;說是淑雲回娘家了,夫妻倆吵著要離婚呢!
「聽說她老公逼她給她婆婆下跪,她婆婆在旁邊哭著要跳樓...」
「什麼事啊?鬧成這樣?」我大吃一驚。
「啊哉?」三八如眼一翻,隨即降低音量、故作神秘地拉我一旁說話:「淑雲跟妳降好,她有跟妳說嗎?聽人說她交個男朋友?」
「不會吧!」我又被她嚇一跳:「別這麼說,這種閒話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糟。」
我一定是皺了眉頭 ─ 只見三八如瞬間堆了一臉笑:「嘿呀!我也是說不可能嘛!造謠沒關係,萬一害人夫妻離婚那就造口業了,林姊妳說是嗎?」

我想我這一輩子是很難喜歡像三八如這樣的女人,一看到她我就恍然大悟:喔!原來,戲台上那種『街坊啊!鄰居啊!你們出來評評理啊!』的嘴臉就是這樣,不滿的眼神不甘心的嘴角,一臉要看人笑話、道人短長的興奮狀;而往往,她自己說起來卻是比誰都義正辭嚴都有情有義。在僅有的幾次照面裡,三八如總是逮住機會就要告訴我別人家的事,那些我幾乎不認識的人,那些與我無關的感情事件,而且總是充滿了她的道德姿態和刻薄笑容,言語中不時強調由嘲諷得來的高尚感 - 許是三八如看得起我吧!我這麼自我嘲解道,可惜她永遠沒機會知道我曾經是名滿江湖的敗德公主。

也許敗德公主漸漸老去,但品味、還是要堅持一下吧。

決定搬來小鎮前我只問了自己一個問題;我問自己這一生中最大的夢想是什麼?如果有的話,它在我的生活裡佔據什麼位置?當時我並沒有答案,故而我願意給自己幾年,去追逐、去找答案。也算是照顧自己的一種決定吧。彼時我有許多年紀相仿的朋友,已被疲倦和絕望侵蝕地不成人形,他們誰都照顧到了:家人、朋友、工作,可就是忘了照顧自己。大部份的人告訴我,他已經很久,不但忘記了快樂是什麼,甚至也感覺不到快樂更不覺得自己可能快樂。
感覺不到快樂更不覺得自己可能快樂,這話聽起來很悲傷啊!
快樂也許是一只看似規格化的杯子,但每個人喝到的水(或其他)卻是不一樣的滋味,快樂是抽象的指涉、因人而異的標準,有人樂於追逐,有人樂於作夢 - 有夢想是快樂的,我認為最實際的夢想、是關於自己的實現。若去夢想別人;情人也好配偶也好子女甚至父母;夢想去擁有別人、甚至去擁有別人的夢想,依我的經驗,那是全世界最不快樂的事了。而且,在心靈的秘室裡,那極可能是控制慾的聲音。

2005-09-26

玫瑰達人 (29)

.. Posted by Picasa


打從發現陽台上的仙人掌到玫瑰花的凋亡開始,這件關於植物的觀察也溫和地進行了幾個月了,我的植物筆記也益加豐富有趣了,生活裡陡然生出些意想不到的層次,安靜也許,有時也很美麗,很暴力,開花很美麗很暴力,種子也很美麗很暴力,每種生命、動物、植物、都有它的美麗與暴力,這會兒我正在慢慢觀察並彷彿有點心得。雖然我還叫不出太多植物的名字,認識尚且模糊不清,可那不妨礙我的樂趣,這項才學到的、辨別新事務的方式令我雀躍極了,就好像小學四年級時得到一架望遠鏡的心情。

一如我走在小鎮上,儘管叫不出每個人的名字,但那種呼吸和節奏,天氣與溫度,視覺與味道,空氣中飄著樸素而飽滿的詩情畫意,一切的一切,令我自在而悠閒的不得了。而前夫適時的出現,更增添了生活中幾許浪漫的底色 - 竟然有一個完全不解風情的男人願意陪我坐在海邊,在人群裡忘情地卿卿我我,享用海風、夕陽,和所有的遐想;一定是太過美好了以致於,我總是輕易聯想到美中不足、好景不常這類的警語。

根據我的一個朋友分析,我是那種不相信幸福又要死命追求的人,是積極的悲觀主義者,推石頭的薛西弗斯,患有愛情「強迫症」。 我問他什麼叫愛情「強迫症」?
他說:「就是在很幸福的時候想著不幸福的事兒。」

其實一個人的時候,不管煮咖啡也好、吃飯散步讀書也好,大體上來說我都是幸福的。
那誰不都說了嗎?他人即地獄。尤其這個他人又是心愛之人。
有意思的是,在一些心理測驗中,咖啡經常是愛情甚至是性愛的隱喻。

因為失眠的關係,我喝很多的咖啡。一直以來我使用的是濾紙沖泡式,本來這是比較麻煩的一種,但我享受它過程中優美精緻的專注力,從磨豆子開始,進入自己的呼吸裡,如果之前心不太定,就趁這幾秒先調息,然後,順著呼吸的韻律,緩緩的,從內往外劃圈圈,細細的滾水淋上啡啡時冒出七彩細緻的泡沫,看著泡沫的顏色,稍微調整水注的速度,也許只是再慢,或再快一點,當咖啡濾乾後,濾紙裡的殘渣若是呈現出一種優美圓凹的弧度,那表示氣息穩定,呼吸優美,這杯咖啡保證香醇好喝。因為呼吸關係到手的穩定與否,出水量和水流速,簡言之就是呼吸的品質跟咖啡好喝與否有絕對的關係;當心情毛燥呼吸紊亂的時候所煮出來的咖啡,感覺扁平、毫無生氣,特別是那種舌尖的分岔感,縈繞不去,可想而知這杯咖啡會有多難喝了。

寶妹很喜歡我的咖啡,馬上買來濾紙濾杯咖啡豆磨豆機等器物,見習了兩次以後,我就開始每天都有免費的咖啡可喝,喝得我愁眉苦臉。寶妹是個行動派,卻不怎麼仔細。跟她講話要調對頻率、抓到竅門,要說相反的話,例如明希望她走東邊就告訴她:「走西邊好,千萬別走東邊。」ok,寶妹就會毫不猶豫的往東邊去。
所以她懷孕這事我挺後悔,一時沒想那麼多,我應該跟她說:「沒事!妳儘管生,養不了把他丟孤兒院好了。」
想不到兩禮拜後,她眉飛色舞地告訴我:「林姊,我要結婚了。」
「啊!」我張大了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恭喜啊!」

2005-09-21

玫瑰達人 (28)

Breaking down by jamie Dague Posted by Picasa


吉姆給我的不明植物長的很健康,每隔幾天就冒出一對翠綠色的新生葉片來,然而植株還小,沒有足夠的線索可以查訪它的身世,索性我就叫它做"不明",想像萬一有人來我家拜訪,我便可以介紹:「不明,我的新植物。」
酷吧!

這日黃昏,我坐在我的不明、蜘蛛蘭、玉蘭花、和紫葉酢漿草旁,吹著海風喝著啤酒,邊翻著一本關於植物神秘殺人的小說,橘紅色的霞光映照在整片白牆上,牆上的光影被風吹得鼓漲,噗噗的像隻振翅欲飛的鳥。小說不怎麼懸疑,且伴有一些科學上的證據,我也就不急著看完,順手擱在陽台上。哪知睡前再想找這本小說卻找不著了,找到我有點想發火,只好手上抓支筆在紙上亂塗鴉,說也奇怪,紙上彷彿自己長出一行字來:
不明記憶十三天,小鎮離奇失蹤事件。
意識過來以後我嚇了好一大跳,這什麼意思?
是我會寫一本這樣的書嗎?還是.....我通靈了?
望著自己似曾相識的字跡,我霎時墜入了隔夜的暈眩裡。

這才憶起幾日前曾讀過這樣的報導:
法國克雷蒙大學的科學家設計了一個有趣的實驗,他們選了一株剛剛發芽的三葉鬼針草,整個幼小的植株,總共只有兩片形狀相似的子葉。一開始,科學家用四根細細的長針,對右邊一片子葉進行穿刺,以破壞植物的對稱性,過了五分鐘以後,他們用鋒利的手術刀把兩片子葉完全切除,然後再把失去子葉的植株放到良好的環境中,讓它們繼續生長 。五天後,有趣的情況發生了:這些曾經受到針刺的植株,左邊 - 沒受到針刺的那部份,所萌發的新芽長得很旺盛,而右邊受到針刺的則明顯緩慢之後,科學家又做了更多實驗,發現了更多的證據,他們竟發現,植物的記憶力大約能保持十三天。有趣的是植物沒有大腦,沒有中樞神經,它的記憶從何而來?根據那群科學家們推測:所謂植物的記憶大概是依靠離子滲透補充形成。
同樣的一篇資料裡提到了植物的另一項驚人的能力:報復行為。在秘魯千朵拉斯的山裏生長著一種不到半米高、有如臉盆大小的野花,每朵花都有五個花瓣,每個花瓣的邊緣上生滿了尖刺,若不慎碰它一下,它的花瓣會猛地飛彈開來,往往讓人皮開肉綻,甚至留下永久的疤痕。在非洲的馬達加斯加島上有一種高約三米的樹,形狀似一棵巨大的菠籮蜜,樹幹呈圓筒狀,枝條如蛇,當地人稱為蛇樹。這種樹極為敏感,一旦有人碰到樹枝,就會被它認為是攻擊行為,而很快被它纏住,嚴重者有致命的危險。
另一個令科學家們積極探索的科學之謎,是植物的睡眠運動。會睡覺的植物有合歡樹、花生、酢漿草、白屈菜、羊角豆,更有家喻戶曉的睡蓮。而科學家提出的解釋是,在相同的環境中,能進行睡眠運動的植物生長速度較快,與其他不能進行睡眠運動的植物相比,它們具有更強的生存競爭能力。

2005-09-20

玫瑰達人 (27)

grace by carl dabban Posted by Picasa


那些猩紅色的齒痕慢慢褪成青紫色、又褪成黃綠色 ── 擦過碘酒以後的顏色,皮下仍隱隱作疼。不久黃色亦慢慢淡褪,直至完全隱去,好一陣子我看著那塊新生的皮膚心裡仍是疼的。儘管如此我已瞭然無論江誠或張凊,永遠不可能成為我的結婚對象 ─ 這類的男人只適合恨恨地愛著,適合放在遺憾裡愛著。因為少掉了這兩個最不可能的對象,使得「結婚」這件事聽起來,頓時又樂觀許多,我彷彿真的聽到天外飄來一個篤定的聲音說:放心,三十歲之前,妳一定會遇上妳的Mr. Right。

某日下午我上老街的美容院找月心按摩,三八如和美美也在:三八如在燙頭髮,美美則邊翻著八卦週刊邊修指甲,而我要找月心來自台東的紅葉村,手掌棉實有力,無論是洗頭或是按摩,月心綿密溫柔的指法都令我很放鬆很舒服,所以我定期來這兒報到。三八如和美美跟我寒喧了兩句後,便熱切地討論起她們的街坊話題,樂得我一邊陶醉在月心厚實的手勁力道裡,一邊閉眼享受她們口中的人情世故,好像聽某一戲劇台。除了選舉前後,這家美容院是我打發無聊的好去處;它有一種小鎮獨有卻即將式微的風貌,一種東家長西家短活生生的人的流動感;那種在光影中移動的時鐘和聲音 ─ 其實我在這小鎮很不容易無聊,這兒古老的東西有,翻新的也不少,光是由老街上的店面興衰速度就可想見一般,然而我還是有著偷偷懷舊的傾向。有一晚我甚至作了個夢、夢到我、和寶妹和淑雲,同是一朵蒲公英上的種子,正迫不及待地等著降落,似乎又夢到自己不但生根還發了芽什麼的亂七八糟。

而這個手感也是奇怪的東西,美容院裡有另一個女孩叫玉珍,人長的乾瘦不說,兩隻爪子抓在頭皮上就像木屑毛毛的刺進肉裡一樣,常痛得我叫出媽來,但我看有的客人也都可以忍受她的樣子。玉珍也知道我怕她,總離我遠遠的、臉臭臭的。那我也沒有辦法。而這個紅葉村的月心卻跟我聊得挺好,她不是個話多的人,通常都是回答我的話,說得高興了也就多說一點,也因此我得知了她們的某些剪影:婚禮請客的場面,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村裡的人也輪流出來吃喝,唱歌跳舞。月心說她若是她結婚一定請我好好去玩三天,帶我去縱谷裡那些不曾有人發現的地方。說得我心癢癢的。
「妳要結婚了嗎?」我有點訝異地看著鏡子裡替我按摩的月心,她長得矮矮壯壯的,只有二十五歲左右吧。
「嘿呀!」不料對面鏡子裡正替人染髮的玉珍笑嘻嘻的插嘴道:「她啊娜答今年秋天就做完兵了,可以把月心娶回家了。」
除了烘髮中的三八如以外,在場包括我以內的五個客人輪流恭喜著月心並說著玩笑話,那個胖胖的太太說:「老闆娘泥害囉!月心這一嫁就不回來了,妳又欠一個師傅。」
老闆娘笑著說:「冇要緊!叫文頭家緊擱企娶幾雷細姨。」這話說得似真似假,大家都不知道怎麼接,也就打著哈哈說到別的地方。
「有聽說嗎?卓仔娶的那個大陸妹,三個月就跟人跑了。」胖太太嘆口氣說:「這下卓仔伊老母就可憐啊!又擱煩惱死啊!」
「煩惱去死死好啦!」老闆娘不以為然:「大人大種了,要娶不娶,這款代誌要老母來出頭,有夠冇路用!」
「卓仔敢有四十?」胖太太說。
「太胖了啦!看起來真臭老 ── 」玉珍笑嘻嘻地說,兩手砍在美美的身上好像在劈材。美美卻是無動於衷,仍專心一意地看著手中的雜誌,不時還咋咋嘴。
眾人你一言我語嘻嘻哈哈說著,冷氣機吹風機呼嚕嚕的各自叫著;倒也生出了流暢異趣的節奏。只有三八如從頭到尾困在烘髮機裡大喊:「啥?講啥?泥講啥?」並露出無限孤單的眼神。

2005-09-15

玫瑰達人 (26)

.. Posted by Picasa


我問亦芳有沒有看過小四的這一面,亦芳說沒有。
「小四為什麼不交個正經一點的男朋友呢?」我又問。
「唉她那個人,其實很自卑,」亦芳嘆口氣:「那張臉那麼臭脾氣那麼壞,誰敢要她?」
「可是她為什麼要跟小寶呢?誰都比小寶強吧?」
「勸過她啊!她不聽嘛!」亦芳說:「她們從小就在一起的。」
「從小在一起還搞成這樣?」我搖搖頭:「真是不堪。」
「妳咧?妳好一點沒有?」亦芳笑著問我:「什麼時候復出江湖?」
「我現在沒有江湖了,」我苦笑道:「我現在滿腦子粉紅色的漿糊。」

事後我問亦芳有沒有看過小四的這一面,亦芳說沒有。
「小四為什麼不交個正經一點的男朋友呢?」我又問。
「唉她那個人,其實很自卑,」亦芳嘆口氣:「那張臉那麼臭脾氣又那麼壞,誰敢要她?」
「對啊!可是她為什麼要跟小寶呢?誰都比小寶強吧?」
「勸過她啊!她不聽嘛!」亦芳說:「她們從小就在一起的。」
「從小在一起還搞成這樣?」我搖搖頭:「真是不堪。」
「妳咧?妳好一點沒有?」亦芳笑著問我:「什麼時候復出江湖?」
「我現在沒有江湖了,」我苦笑道:「我現在滿腦子粉紅色的漿糊。」
粉紅色的漿糊,是當年我對幸福所能描述的最大可能了,至於為什麼有這種聯想我不知道;然而無論怎麼想我認為跟張凊絕對脫離不了關係,他是我的初戀男友。他的人像名字一樣故佈疑陣,每個人都以為他叫張清 ─ 可對不起,少了一點清ㄑㄧㄥ就成了凊ㄐㄧㄥˋ,說文解字裡,凊,寒也;他這個人的確是這樣,乍看是清的,再近,就覺得冷了。
大概是從他開始,我的愛情就走向"冷處理"吧。

和張凊之間多少年來的曲折這又是另一個故事。重要的是那幾年我們仍維持著一種似有若無的熱情與曖昧;比朋友多,比情人少,偶爾忍不住了也會做愛,我倆之間就像一片巧克力鮮奶油蛋糕,充滿了墮落的危機,卻又蓬鬆香甜的口感。這種感覺多年來有增無減。但每次做完愛兩人也都會陷入極度的後悔,好一陣子避不見面,又好一陣子小心試探。明明早就分手的兩人卻偏偏這樣持續著;連我自己都不明白。作為一個情人張凊太無情,我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根本不適合。也想把他徹底忘掉,好幾次差點成功了,但不管我是不是刻意遺忘,這些年每到一個命定的分岔時刻,張凊便會出現在眼前。

明知道他不會肯的,但不試一下、我也不甘心。
「張凊,我要結婚了。」於是我在電話裡這樣跟他說,果然,一個鐘頭以後他就出現在我的眼前,假裝一臉很為我高興的樣子。這之前我們有兩年沒有見面了,是最長的一次,中間有通一兩通電話。

「誰啊?」張凊迫不及待地問:「是那個畫漫畫的嗎?」
「那個早八百年前就沒有了好不好?」我瞪他一眼。「我幹嘛要告訴你是誰?」
「我才能決定要不要去喝喜酒啊!」他笑著說。
「我也不一定會請你呀!」我也笑著說。
張凊貼著我的鼻尖說:「妳怎麼還是這麼壞?」
「如果你要,我可以更壞一點。」 我面無表情地說。

那個晚上竟是前所未有的美好,好像夜空下的露天馬戲團,旋轉木馬加凌霄飛車,天上的星星笑著滑過我的胸前,留下一串串留在脖頸、胸膛的齒印咬痕。

「妳最好還是多考慮一下!」臨走前他還是這麼說。
我笑笑,有點心事重重。想問的話始終不好問出口,那是個笨問題,我一輩子都問不出口,但怎麼辦?我終究只是個女人,我終究只想問他,張凊你還愛不愛我?

2005-09-12

玫瑰達人 (25)


過去我總認為愛情的悲劇來自遇人不淑,直到沈露出現以後我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問題和新的出路,簡單地說:就是把自己變成一個壞女人,我才發現原來對男人來講這就是最大的魅力,原來壞女人,是用來被性象徵化的,當然壞女人是別人的說法,我是覺得沈露挺勇敢挺忠於自己,哪像我,明知道那時江誠已帶著他的新女友,公然出現在飯店在電影院,我還是裝聾作啞,寧可不問,怕一問了,江誠會順勢跟我分手。

說有多愛江誠倒不見得,但我不要分手,我已經習慣跟他在一起,吃飯也好做愛也好,看電影甚至沉默都好,我不想在29歲的時候,又再次孤單。

經沈露這麼一提醒我再看看四周的朋友,果然吃驚地發現,百依百順的女人總是會碰到狼心狗肺的男人,而朝秦暮楚的女人門外總有哈巴狗似的男人排隊。
我深知自己的極限,沒有朝秦暮楚的本領,我所能做的只是一個晚上的扮演,如同我說的,上不上床不是目的,我只是寂寞,想找人聊天,haning fun,也許証明一下自己還是有魅力的,但問題是,最後一刻我總是臨陣脫逃,我會找許多理由來說服自己,對方可能是性變態可能是A片導演可能是任何人任何倒楣的事,先把自己嚇的半死以後,我便奔兔般逃脫,往往令對方措手不及,然後我就會有一點成就感與快感,卻沒有罪惡感;對於我一向蒼白順從又無聊的愛情生活,這倒也不失為一種小補償。

那不比尋常的290朵玫瑰剛好出現在認識沈露以後,說實話,我沒讓自己陷入傷心。玩得連睡覺都沒時間了,哪兒有時間傷心?

一個月後的某一天,我心血來潮,毫無預警的打開了江誠家的門;其實我們已經是半同居狀態了,我不但有他的鑰匙還有他所有提款卡的密碼,在某種程度上他是依賴我的:處理生活雜事,兼性愛伴侶,但他還是偶爾在外面打打牙祭,沒錯,我看到江誠和他的牙祭正驚慌失措地找衣服遮重點,我下意識地笑了,並說:「你們忙!你們忙!我只是回來拿點東西。」

在那短短的幾分鐘裡,我幾乎失去知覺,腦子裡轟隆作響,我甚至沒膽去看那個女人一眼:我怕她比我漂亮,也怕她比我醜,怕她比我年輕,也怕她比我老。走了不知多久直到身邊的計程車猛按喇叭,我才從渾噩中驚醒,我都快走回家了。但是我不想回家我不能回家我找不到鑰匙,這才發現自己不斷地發抖,抖的連打火機都對不上手中的煙,怎麼會這樣呢?發生什麼事了呢?我們到底怎麼了呢?我突然有點站不住的感覺,跟著,我已跌坐在路邊大哭起來。

就這樣,我跟江誠沒了。跳過語言攻擊、情緒轟炸、爭吵等無意義的過程直接結束掉;我們都明白說什麼也都沒用了,因為我們根本不想挽回。很難說清楚是誰錯誰對,也許問題不是對錯,只是無法繼續。然而我知道自己一開始錯誤的投射,過程中委曲求全和後來的尾大不掉;分手,當然是我最完美的結局。值得安慰的是:我總算學會了重點;下一個男人,我會直接了當地說:對!我要結婚。

西洋蒲公英:菊科,Taraxacum offixinale,花期 1~4月,生長在都市安全島、草地、庭園,全株光滑無毛,葉子長20~35公分,總苞片綠色線狀針形向外翻捲,花序比較密集,葉子比較長,果實長白色冠毛。
台灣蒲公英:菊科,Taraxacum formosanum,花期 4~9月,生長在大甲溪以北的山坡地及砂質海灘,幼葉與總苞片有毛,長10~20公分,總苞片線形或線狀披針形不翻捲,花序較鬆散,葉子較短,果實長白色冠毛。
而無論是西洋蒲公英或台灣蒲公英,它們的種子,都會乘著白羽毛飄散在空氣中,降落傘一樣,飛啊飛的,尋找下一個降落

自從與江誠分手以後,我的情緒千瘡百孔有如被蟲蛀出來的洞,常常不小心掉進那些洞裡,要好久好久才出得來。而治療失戀最好的藥,便是每天昏天黑地的把自己玩到掛。
沈露聽說我失戀了高興地要命,她覺得我一直沒法玩得徹底就是心裡還有個男朋友在作祟,而亦芳也覺得不是壞事,每次我告訴她我跟江誠的關係她都覺得我只是個免費的菲傭。奇的是小四對我也比從前親熱多了,可能她覺得我們同病相憐是不是?
小四一直在失戀,她有一個不明不白連炮友都算不上的已婚男人,叫小寶,是她們眷村一起長大的,曾經在小四的生日KTV裡出現了一下,屌兒啷噹油腔滑調,看了就令人生氣。那天我和亦芳都不太理小四 ─ 雖然是她生日,但她那溫柔可人低聲下氣的表現委實令我們大吃一驚,原來為了男人,小四居然有這麼大的彈性。
照亦芳的說法,我也有出息不到哪兒去。

2005-09-10

玫瑰達人 (24)



送完亦芳和小四我和沈露都一臉還很不想回家的表情,我們這種愛玩的人大老遠都聞得到彼此尋了來那還有什麼話說呢?趕快又去玩了一家Gay Bar 一家T Bar,玩到天色近黎明時,我們倆才疲累地告別,沈露並再三約定下次一定要跟我單獨出去。我懂她的意思;她對我提到的那些Bar 很有興趣,那些搭訕、調情,充滿了陌生男子的地方。
陌生代表探險,男人說獵豔、說Huntting。
女人不說,女人實行而已。

如果你堅持要我想一個名字,我可能會以花命名,也許可以讓這事突然之間就浪漫起來,就像黃玫瑰美化了分手,女人出去玩根本上和男人很不一樣,因為女人的感情決定她的性行動力和性幻想。而非單純全然以性愛為行動目的,有的只是打發無聊,有的則是寂寞化為力量,有些只想找人說說話,也有些真的只要一晚上的good fuck,我也認識這樣的女人,而她就是沈露。
女俠藍玫瑰。

這幾年偶爾在花市看到藍色玫瑰。但大多數是染色的,讓白玫瑰根部吸收了藍色的著色劑,讓花像吸水一樣,將色劑吸入花中進行著色,著色過程需要兩天。有些顏色很生硬,就像劣質染髮劑在頭上的感覺,簡直達到反效果,不但破壞了玫瑰花還破壞了藍色,看著看著我就傷心。從來也沒買過。玫瑰雖然經過幾千年的人工交配,但至今仍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藍玫瑰出現。近年來研究者發現無法培養藍玫瑰的根本原因是,玫瑰花瓣中天然缺乏製造藍色色素的類黃酮3號5號氫氧化酶,遺傳基因不起作用。
然而聽說已經有一種新開發出來的藍色玫瑰花瓣略呈紫色,含有100%的藍色色素花翠素。這種藍色玫瑰基因還可以傳給下一代。它是從三色堇紫中提取出來的。

在假日花市裡有幾攤賣玫瑰花的,一對是夫妻,他們的玫瑰花來自田尾,價格比較貴,但種類多,植株也顯得健壯,市面上常見的玫瑰這兒大概都有。另外是個瘦瘦高高的男人,他的花來自埔里,故有時可以找到田尾沒有的玫瑰。另有一攤賣果樹的,偶爾會兼賣些從田裡挖出來的玫瑰,用稻草包著的裸根,沒有盆子。他說他的玫瑰多來自野地,而的確;他的玫瑰有一種野趣。我現在對植物的關心多了點,觀賞樂趣亦跟著豐富了起來,也不會像一開始時那麼急於擁有,不過倒有一次看到一株很美很野豔的黃玫瑰,忍不住心癢癢的,便問花農這株玫瑰叫什麼名字,花農愣了半晌,才訥訥地說:「名字?就是黃玫瑰啊!」

黃玫瑰一定不在乎人們叫它黃玫瑰,為什麼要把分手的難題交給它呢?人家只是一朵玫瑰,幹嘛要替我們這些膽怯需要名字做為藉口的男男女女擔待這些人間的情事,難道是名字使人多了些想像力就覺得安慰也就無怨無悔心甘情願?

婚姻何嘗不是一個名字而已?它也是一套這個史那個史沿伸出來的生物需要,為了要繁殖要沿續生命,要財產分配要兩性分工等等等,我從來沒說這個不對或不好,只是我一直對這些事情或價值產生不了需要。我的選擇跟我的本性一直在互相較勁,本性只想有一個相愛的人,婚不婚姻相處長短不是愛的條件!更何況還有那些情人眼裡的砂子,那些麻煩我卻避免不了的傻事;是不是把婚姻叫成藍玫瑰我會比較甘之如飴?

2005-09-05

玫瑰達人 (23)

2LIPS by peggy garr Posted by Picasa


小四是我見過極典型的眷村女孩:孝順、暴烈、認命、兇悍、脆弱,超級壓抑,壓抑到必須以無邊無際的罪惡感來虐待別人並懲罰自己;她的眉頭永遠皺起,眼神尖銳而挑釁,常用相反又令人生氣的方式講話,話裡總是有機關槍似的掃射,想當然爾人緣不是太好,但小四寧願相信那是因為她太直率的緣故。我們倆挺會鬥嘴的,一句來一句去 - 跟溫布敦網球比賽似的,但不管說理還是喝酒,老是我贏的多;因為小四有個也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弱點:只要她一開始喝酒,隨著酒精濃度的上昇她彷彿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變得好溫柔好自卑,不斷地道歉、再道歉。再講沒幾句話她就大舌頭了,然後就要唱『酒後的心聲』了,然後我們就知道該買單走人了。

在亦芳那群珠光寶氣的朋友中有個叫沈露,大我們幾歲,曾經是個紅極一時的廣告明星,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正風姿綽約;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故作天真的性感,說起話來好似一大片聖誕紅喜氣洋洋地開放,我挺喜歡她那股子自信、那種盡力把自己最美的一面表達出來的熱情和努力。

而亦芳是這樣的,玩歸玩,可玩得挺有分寸 - 她老公是個除了工作只喜歡待在家裡跟孩子講故事為孩子蓋被子的好男人,這個好男人疼老婆疼到怕她在家裡無聊悶出病來,所以很鼓勵亦芳出來玩。我們再怎麼玩也都是良家婦女的玩法,而且都是固定幾個女人,顯少有男人在場,除了沈露偶爾帶她老公來晃一下 ─ 據沈露說她老公是個生意人,雖然看起來江湖味頗重,人卻客氣得不得了。每次來了只是坐坐就走。

一晚正K 得緊,沈露臨時加入邀我們上Friday,說是她老公替她暖壽,請我們這幫姊妹去牛郎店開開牛葷,亦芳問過了她老公後有點心動,至於我,何止想去、想去的不得了。偏偏小四馬上垮了張臭臉,丟飛鏢似的說:「我不去。」
看得出亦芳很想捏小四的大腿,可惜坐得太遠。
沈露沉吟道:「對!妳不去比較好,妳一去我們就不好玩了。」
我趕緊搭腔:「那…..小四我送妳坐車去吧!」
亦芳也插嘴:「我幫妳叫車好了。」說著電話就撥了起來。
沈露又說:「不過有點可惜,本來還想找個郭富城伺候妳一下。」
「不可惜不可惜,」我接著說:「小四最討厭郭富城。」
小四狠狠瞪我一眼,正要說話,亦芳又說:「欸!小四妳好像沒交過男朋友?」
「妳們真的很過份耶。」小四一臉哭笑不得:「算我誤交損友 ─ 去就去吧,誰怕誰啊!」
「可是沒有人要你去啊!」我們三人竟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地說。
沒想到那晚小四玩得最開心。

那幾年牛郎店很盛行,我一直聽人說有多好玩多好玩,早就想去玩了,只不過一直找不到伴 ─ 我的女朋友們大都走Pub 路線,玩Fri的根本沒有直到沈露出現;我一看就知道她個敗家女:眼裡有熊熊野火,一副壞女人的笑;坦白說我對她十分好奇。
那晚小四真把我們嚇壞了,好像瑪麗蓮夢露上了身附了體,妖嬈多姿風情萬種,而且還喝不醉;我們都被她逗得樂不可支,一晚上就看她飛來飛去,這個坐坐大腿,那個摸摸小雞雞,把那些少爺牛爺樂翻了,一個又一個川流不息。而沈露面不改色的一旁發小費,無論是牛郎是少爺,只要一進到我們的包廂,就是一人一千,多了也沒有,這女人的酒量竟然和記性一樣好 - 真是可愛極了,幾杯酒一喝那股子豪邁全寫在臉上,我益發想像她是個大哥的女人,而且有個很江湖的名字叫『女俠黑玫瑰』。

2005-09-04

玫瑰達人 (22)

girl in havana vieja by maracita V.  Posted by Picasa


植物筆記裡已有仙人掌、玫瑰、蜘蛛蘭、含羞草、水筆仔、孤挺花、紫葉酢漿草、紫花酢漿草、曇花、玉蘭花等十種植物的記載,但還是不夠!不夠得太不夠了!我想認識更多更多、更多的植物,我想跟每一株與我錯身而過的植物,說一聲哈羅,也許蹲在旁邊像鳥兒嘰嘰喳喳一陣子,也許只是交換一個不言而喻的微笑,然後飛走,繼續上路;這是我前幾天的一個夢,但我已記不起來我是那隻鳥還是那株植物。

我得老實承認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植物的葉子有三角形、心形、菱形掌形、針形披針形、蓖形卵形、橢圓形長橢圓形、線形箭形戟形盾形。形態有單葉有複葉,複葉裡還有三出複葉、奇數羽狀複葉、偶數羽狀複葉、鳥足狀複葉、及二回三出複葉、二回奇數羽狀複葉及二回偶數羽狀複葉,葉序的方式則有互生、對生、輪生,還有變態的方式,例如豌豆頂端的捲鬚、仙人掌的針刺。如果連一片小小的葉子對生命本身都有不同的表達,何況是人?是人的愛呢?

觀葉植物,是指適宜在室內較長時期欣賞或栽培的植物。它們一般耐陰或喜陰;對乾燥的空氣、通風不良及較小的溫度變化有一定的承受力。另外,作為觀賞植物,它們必須具有一定的觀賞價值,如植株形態優美,葉形或葉色漂亮,或能開出美麗的花朵。而在台灣,馬拉巴栗是最受歡迎的觀葉植物,其學名為:Pachira marocarpa,木棉科,原產地中南美洲,其種子烤或炒後味道如花生般,因而別名美國花生。排在其後的還有巴西鐵樹、常春藤、翡翠木、黃金葛、蔓綠絨等。根據一項實驗顯示,常春藤和黃金葛這類觀葉植物還能有效地除去空氣中的苯和三氯乙烯,真的是自然又無污染的空氣淨化器。

當年因為亦芳的關係,我不免也跟著出入一些高級精品、服飾店,你若問我心癢不癢?老實說的確癢,好在我一向知道自己是哪根樣蔥不適合做什麼打扮,這麼一無慾也就可以自在剛強地逛起名牌店來。一回亦芳要我陪她去逛 Tiffany,她老公要送她一個生日禮物,而她看上了一個十六萬的鐲子。十六萬!哇!我心裡暗驚:可以去阿姆斯特丹開開心心住上兩個月了。逛完了鐲子,又順道去逛對門的Prada,亦芳半天選了一個背包突然說要送我,嚇得我連說了三聲不要不要不要;事實上我所有的名牌都是接收她的,當然亦芳也會找些藉口:什麼穿不下啦!裝可愛啦!買重了啊!總之,她一直很細心地讓朋友們分享她的慷慨 - 除了我以外,另外還有個小四,正好是她的高中、我的國中同學。那兩年我們三個老混在一起,唱KTV,夜店喝個小酒,時有亦芳的朋友加入;多半是些有錢人家太太,小四只要有這些人在場就不由自主的把臉臭起,一旁猛喝酒不說話,好像人家都是萬惡的地主。我卻是喝了酒就想講笑話的人,哪裡會介意別人的大鑽戒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 開心都還來不及了呢,不過是人生的萍水相逢,那麼嚴肅幹嘛? 光就這點亦芳和我罵了小四不知道多少遍。

2005-09-02

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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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兆明 / 寧靜

妳坐在那兒
望著遠方 手上的煙嬝繞
眼裡閃過一片通往時間的暗門
如此乾淨清冷地映照我的過去
於是我愛上了妳
於是我幻想著多年以後的我和妳
如此恬適地共渡每一刻、
回憶中如此肉慾的下午

妳說妳有一個激烈的初戀情人
為了愛的緣故有時也得發發傳單
做做街頭裸體即興表演
卻不想因此由龍套而轉入嚴肅
愛剎那間變成一種狂喜的恐怖主義
恐怖主義裡藏匿著快樂又悲傷的新空間
慧黠冷淡的語言企圖穿透比如說
鏡子 窗 孤獨 和愛的背影
這些極容易讓時間陷入細節的困境裡

那些還沒有被愛顯影出來的承諾早已迴蕩在夢中千百遍

而一開始也只是練習
練習用熱烈狂喜恐怖主義和愛等等言不及義的詞彙造句  
透露出一點無傷大雅的曲折過去
以更冷淡的女性主義側面微仰 --
儘管如此還是要露出性感的耳垂  下那一片曲線
我們始終熱衷於曲線

但即使是舌頭
說這話的時候妳仍不停地吻我
即使是舌頭  也只是一種慾望的逃脫 
你知道我唯一的敵人是誰 ?
是時間。它埋伏在舌頭裡。
舌頭是形式 而形式令我特別憂鬱....
不要怕 妳安慰我 
舌頭喬裝成各式各樣的感情
舌頭是時間美麗的詭計

雖然有時候它顯得暴力
但不要怕 真的不要怕
看進你的需要  然後進入它
妳的表情微 high 彷彿性愛以後的鬆軟
我卻看見妳的男人紛紛躺在我的身邊  
滿意地交換名片  並發出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