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10

寫情歌的日子

剛找到一本從前寫歌的筆記本,就是把常用字的韻母歸類整理出來的大抄。當年既沒有電腦,又不知增廣詩韻集成這些東東,只好辛辛苦苦,一個字一個字地寫。

我寫的歌不多,大概也就五十幾首吧。但比較是集中在1987到1989兩三年之間寫的,從藍心湄的『要不要』開始,製作人是哈林,那一張一口氣就寫了五首歌,算是過足了癮。

第一次寫歌時我才二十三歲,沒其他的原因,不過是認識了個男性友人叫歐陽龍,剛好那時他要出唱片,『愛在風中飛』,我幫他寫了兩首,只記得其中一首叫:七點的街燈下。是 Casablanca 改編的,歌詞的大意是一個失戀的男生站在女朋友窗外的街燈下 blah blah blah....然而龍先生唱得實在不怎麼樣,那張唱片也就成了絕響。

後來他的製作人陸續又找我寫了幾首歌,有給龍飄飄的〈夠力吧!〉有給楊耀東的,也幫吳大衛寫給田希仁,還芝麻陳艾玲,于台煙,霍正奇,娃娃,LABoyz也有吧?老實說真記不清楚了。

合作比較密切的製作人是庾澄慶和李壽全,他們的歌都很難寫,因為他們都很龜,呃!嚴格。

但哈林私下卻是極好玩的人,記得我們第一次約在國父紀念館附近的麥當勞,一見面就不約而同各自打翻各自的可樂,他一邊彎下腰收拾一邊抬頭問我:什麼座什麼座?也是獅子座吼。當場成為哥們兒。

李壽全是我好朋友的老公,我在小說裡寫的那個經驗是真的:王治平〈製作人〉找我替蘇芮寫歌,寫好以後約了椰如西餐廳,蘇芮要先過目。結果跟蘇芮一起出現的居然是我小學最好的同學小西,她指著我鼻子:妳妳妳,妳半天,我只好拼命點頭。我當然認得她,她從小到大一點都沒變。然後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妳怎麼長那麼高?(其實我一點不高,只是小時候太矮)

當然因為小西我就認識了壽全,壽全找我寫的第一首歌就是電影『五個女子與一根繩子』的主題曲《無怨的風》(?),葉歡唱的。後來好像入圍了金馬獎最佳電影主題曲?我也是聽說的,因為從頭到尾根本沒聽過那首歌,那年忙著去北京談戀愛,別的事全拋在腦後。

每次壽全一聽我談戀愛就皺眉頭,談戀愛不好!失戀好,失戀才寫得出歌來。他還這麼說。

當時我很想回嘴:要拆灶也得先起灶吧?否則哪來的戀可失?

但後來我自己也不免疑惑起來,搞不好我真是有意無意的為我那失戀人生創記錄也說不定,因我老懷疑自己是個被虐狂;越是淒風苦雨,活得越堅強 - 可不就是梅花?越冷它越開花。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談那麼些無益的戀愛,談了半天一事無成卻發現自己已忽忽中年,我那些戀愛要真寫出來,台北都要翻起一半。三十歲那年我在美國出了第一本短篇小說,很高興地打越洋電話告訴我的好友李立群,他卻說:是啊是啊,聽說了。台北市人心惶惶呢!真是氣死我了。前幾年我突然想到這事便當著他老婆的面跟他提起,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真要爆料,我還會等到這些人(包括我)都人老珠黃不值錢嗎?對我這麼沒信心。這哪裡是朋友說的話呢? 

說哪兒去了?喔寫歌。那為什麼後來不寫了呢?當然主因是我去了美國,脫離了這一行,再就是,那時候寫歌寫得好煩吶!隨便寫個什麼東西都像流行歌,動不動就押韻,簡直災難片一樣。

雖然我對自己沒啥高標的看法及要求,但文字對我而言,它不止是賺錢謀生的工具而已,文字承載了我太多的身世和感情,包括對我父親的敬愛,對自己那段叛逆少女的救贖,和中年這一段,潛心清修的自省,文字一直是我靈魂的救生圈。

我太知道以自己不愛被人拘束的性格,是不適合將文字變作商業演出的,因為我會先膩死煩死恨死我自己。還有個更主要的原因是:那些優美的一流的歌詞啊!我再怎麼寫也望塵莫及〈當然,我指的是李格弟〉,所以乖乖的,當個聽眾就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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