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9-30

生日與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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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生日那天  我坐公車經過西門町
天上的捲雲是褐黃色的,颱風正要來

我的生日偶爾會遇到颱風天
而因為颱風,人生彷彿就被賦予了某些意象
例如我爹幫我編的出生小故事
雖然因為主角是一隻小老鼠以致我很難高興
但感情上我還是很感謝我父親的
謝謝他以想像力和龐雜的文學知識
幫我的童年打了一層美麗矇矓的人生底色

奇怪每當我生日的時候,就特別地想我父親

父親講最多的是聊齋式的現代故事
主角都是我們身邊的,人 親戚啦鄰居啦
爸爸報社裡的長官啦同事啦
有時候爸爸的故事講得太逼真了
害我看到"故事裡的主角"時
都會臉紅口笨 害羞好一陣子
從來沒有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都還以為我是個文靜的小女孩
於是久而久之我也誤會了自己

2006-09-25

我要搭船

馬小貓
小鎮生活真是有趣,前一刻才聽到望春風加望你早歸的鑼鼓喧天出殯行陣,下一刻卻是安靜的出奇,偶爾才有一串摩托車碾過的馬達聲,是禮拜一所以船票達人也懶洋洋的久久才喊他一聲:要搭船嗎?

是的我要搭船,我要帶著我的貓哥貓妹和小襪子,航向即將消失的島.....

也許是最近動了搬家的念頭
我的身體告訴我,該找個新家,更大更舒適
好好的在家,長期開伙,補一補,
不然,一下就沒戲了

一個人又有三隻貓,我有好好照顧大家包括我自己的責任

然而我又捨不得河岸,那些貓朋友,老人會和黃槿樹下
的阿公阿嬤們和老街上各式各樣的店舖
也許去小黑小花出沒的那條山坡上找一找

2006-09-19

關於《玫瑰達人》

台北動物園 / 葉清芳
我甚至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有幾個月沒寫《玫瑰達人》了?真的有好一段時日了 ....

寫作的過程中我總是用氾濫的字句在虛構的細節裡或隱藏或扭曲原本欲鋪陳的線索 -- 這真的很糟糕但也沒啥不好。我因此更知道了字句與感情有那麼多誤入歧途的可能性。

我寫了一年兩個月,寫到六萬字以後就想要引鴆自盡了,因為越偏越遠,過程中的修改與且戰且走讓我迷失在自己的語言符號叢林裡,我一直在找出路,不管六萬字中還留得了多少,我也會奮戰不懈,那是一場跟自我的競賽 -- 天知道我素來有多看不起這個叫自我的東西。而最大的誤入歧途我想就是角色設定錯誤又沒有完整的故事,本來是想借用自身的處境來研讀或拆解女人面對的問題,愛與性,婚姻與外遇,慾望與肉體...還有男人與植物;然則想寫的實在太多了,以致差點全軍覆沒。其二的問題就是我想編故事,而不讓人物的本身來說故事,對於人物的設計我既偏執又缺乏同情,小說中的我太做作,只有生活裡的橋段泛出可塑造的光澤。

我一直在問我自己: 妳想告訴別人什麼?妳的文字裡有幾分誠懇幾分炫耀?
前幾天跟鴻鴻談劇本,談到各自的寫作方式,我說出自己的困擾,他也提供了他的寫東西方法,使我更明白自己的狀況。這一年多與玫瑰達人的共生使我清楚了一件事,我是拿小說來揀煉生活,面對自我的。雖然這實在不是件專業或值得榮耀的事。只是給了自己一些更清楚的想法,關於寫作,也關於生活。

長篇是馬拉松,要氣定神閒,這還真是我這一年中除了懶散以外,生活中最大的追求。

2006-08-23

兩母女 (上)

圖像剪自電影海報"哭泣與耳語"

你知道,其實這輩子我是來與我母親交換身份的。

你一定無法想像曾經,我有多恨我的母親。
從我懂事以來,就知道父母分房睡,而小父親將近二十歲的母親在父親退休後,正是風情萬種,追求者眾。父親越來越沉默而母親越來越囂張,當我上了國中有了模糊的性知識以後,天哪我簡直恨毒了我的母親,連帶的亦恨起父親來;恨他的軟弱,和視而不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股恨意,漸漸轉變成惡意的沉默,再久而久之,就變成了遺忘。

我喜歡遺忘。
因為必須遺忘你就必須珍惜的片刻。

我不由自主想起那個片刻,就好像南加州的陽光一樣的耀眼,風浪一樣的吹過麥穗,每個人身上都悠悠晃晃煥發著金光。特別是在海灘上,那些年輕男人的身上,那樣的肌膚彷彿四周浮著一層看不見的光澤,男人半裸的身軀像芒果冰淇淋裹上濃濃的鮮奶油 ─ 我翻了個身,把空蕩蕩的胃貼在溫溫的沙灘上,有意無意地挺了挺胸部,再縮縮小腹,拿起杏仁味的防曬油,細細的塗抹,小腿,腳踝,儘量優閒,但心裡卻滴水不漏的盤算著將如何發動這場邂逅。

幾個鐘頭以後,男人已經坐在我的對面,邊啜飲著白酒,邊微笑地打量。我們倆使盡渾身解數滋滋滋的放著電,在聖塔蒙妮卡美麗的夜色裡,狂野又謹慎地交換眼中的舌頭。

男人是第三代華裔,連中文都不會說更別說寫 ─ 於是我努力笑得更甜美,一面仔仔細細將盤中的杏仁鮭魚一塊塊切好,再一塊塊優雅的送入口中;在吃完最後一口杏仁鮭魚之前,我已經做出決定。

走出Motel 時已經清晨,我緩緩發動了車子,並不急著開,點上一根煙我決定施捨自己十秒鐘回想方才那個男人。老實說男人做愛的方式有點無聊,雖然賣力,頂多只能算是一個急於表演的自戀狂,像個健身房裡努力健身的大男生,但為什麼他總是極力避免接觸我的眼神呢?突然之間我就有點不爽,不爽一下子又分神想到健身房,如果一定要是個健身器材哪一種令我感動好過一點呢?
突然間我笑了出來。

十分鐘以後,我走出那棟醜陋的建築,走進Motel 的地下停車場。我把所有一切關於男人的長相等等無關的事一併鎖在車門外。我輕輕踩下油門,駛出巷道。迎面天色薄藍,大街上只有稀疏的車輛經過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我又哭了起來。

我總覺得自己的人生好無聊,無聊的像一個永遠完不了的暑假,永遠等不到朋友,我就像一個小孩隱身在都市森林裡,在無數隱密的小巷弄中, 孤獨地跳著房子,每天第三節以後便翹課躺在廢棄圖書館的草地上,抽著生平的第一根煙,幻想著壯麗的未來,並暗暗發誓為了愛,願意付出青春的代價...

是的,我是付出了我的代價。多年以後當我已不再青春,才驚覺到孤獨後竟然藏著自由的鮮美,自由包括一切有形的無形的,物質的非物質的,心靈的與超心靈的,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滯留在虛無裡,無限的孤單感,一點一滴變形,闊散,張牙舞爪,我,卻依然紋風不動。

也許就是這突如其來的澈誤,我決心對自己對男人或說男女之間這檔事更狠一點,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們這一代就是太壓抑,上一代更糟。

離開南加洲的前我最後的一個男朋友的TOM ,他只有20 歲,就是俗謂的小狼狗吧?我們只談了兩個禮拜的小戀愛,小TOM 喜歡騎重型機車,性荷爾蒙旺盛的不得了,我是因為做愛做的太煩才忍痛分手。否則小TOM 真的很可愛,長得也挺帥,乾淨俐落,既不打算愛上我,也不會要求我愛上他,他臉上就是一大把一大把不可一世的青春,偶爾我不小心跟他談到愛這個字,他則露出一臉看到鬼的樣子。

但是小TOM 這些美德在我提出分手以後就變了:他突然變得憂鬱又囉嗦起來,不斷地問我,為什麼?為什麼要分手?
我說: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啊呀!
小TOM 聳聳肩說:So,Why bother ?
我臉上瞬間熱辣不止,繼而一想脫口說出:你說得對!我甚至根本不必告訴你....
可是小TOM 堅持要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表現不好?
被他追問煩了,我不得不告訴小TOM ,在我這個年紀,所謂好不好這個問題,並不因次數和時間決定--
那靠什麼決定?小TOM 不死心地問。
我撇過臉去並湧上厭煩,雖然答不上來,但我更討厭一個喜歡追問的男人。

或者說,我討厭被問。
也許因為小時候被問怕了吧。

十歲之前我還算是個乖孩子,十歲以後,卻被一首莫名其妙的流行歌"海鷗"所啟蒙,過幾年到了青春期,一場沉默的災難大火便燎原似的焚燒起來。有一次我跟自己打賭,我要三個月不開口跟人說話,我真的做到了,而且也真的如我所料,除了我自己以外竟然沒有人知道。

所以那一整年我堅持不開口跟我父親說話的事實,我父親終於察覺並震驚的讓了步。也是為什麼從小我就洞悉了了父親的軟弱是源於怨恨,儘管表面是那麼的冷寞堅強。我父親大概忘了我的童年是在他整夜的嘆氣聲中成長的,有時我放空了情緒下乍聽到的竟是隻受傷的老狼的哀鳴,這個時候我就趕緊閉上眼,阻止那即將來襲的主旋律。而這整件事令我最無力的是,白白恨了我父親這麼多年以後,我才恍悟父親才真正是愛的受害者,而我,是多麼的愛我父親。

那晚我替父親寫輓聯時突然一陣排山倒海的暈眩,但卻又不止是暈眩。整晚我努力的想憶起那些平平仄仄什麼的,那些從小父親興緻勃勃的要教給我的,但所有一切關於我與父親的的記憶,竟然一片荒棘。那陣暈眩讓我跌坐不起,腦海裡飛快出現了無數個冷淡的小孩,不斷地要衝開我的腦袋,撕扯著我的感覺。

我認得那個冷淡的小孩。她們通通是那一個,是那個過早自覺的女孩,她知道那些冷淡終究反過來變成後悔,而且會啃蝕她一輩子的歲月,她一邊冷淡一邊後悔,一邊堅持著掉過頭去露出孤獨的側面。

從小到大我畫的就是那個側面,那個我自以為很隱私的側面加上很放肆的眼神,或許一顆鑽石般的淚,而且怎麼樣也畫不上嘴。前些日子我無意中翻到幾本破舊不堪的高中課本,看到了這些女子無言的側面,突然記憶的拼圖彷彿又添上了一塊。我最嬴弱的那塊就是青春期的回憶了吧?那段耀眼花白的逃學嗑藥遊蕩的時期,也許是藥嗑多了,腦筋壞了軌。

母親雖然縱容我,但還是祭出最後通牒:起碼把高中給我混畢業,要嫁人要做女工隨妳便,出門可以,但一定不能在外過夜。

終於決心在外過夜的那滋味,堪可比擬為一場驚心動魄天人交戰的甜美,我仔細品嚐著母親的怒氣,母親有多生氣,我就有多快意。沒想到是沉默多時的父親出手替母親教訓了我一頓。我簡直無法相信懦弱的父親還有這麼大的力氣,那一腳踢得我差點吐了出來,但是我抬起頭來正視著我狂怒中的父親,我等了好久幾幾乎乎就是這個時刻,我確信嘴角那抹弧度跟父親是一模一樣的,那是嘲笑那是不屑,那是說:我知道但我可憐你。看著父親臉上蠕動的陰影,我知道我成功了,不僅是對父親對母親,也對於我自己。

也就是那一腳,踢掉了我所有的感覺。也讓我決定放逐自己在無感無痛的象限裡,所有溫暖的記憶都要清除殺菌,所有一切與愛有關的事情,都令我嚴重的蒙羞。

「事情約莫就是這個樣子吧,我的敘述可能有點混亂吧?」我帶著一點抱歉的眼神望著你。

你笑笑:「倒不會,今天我們到這裡為止好嗎?」

走出你家的巷子我的胸口有點空蕩蕩,晚上有風,我像裝了輪子的風箏撐在空氣裡,真實與幻象交迭地擦過我的臉頰,我聽著自己的腳步聲,腳脖子有點冷,再一台眼夜色竟然起了霧,腳步聲叮叮噹噹地敲打著夜色,卻有一種寂靜,濃得彷彿凝固了起來,但為什麼呢?我一點都不明白,我們又沒有做愛。

你從來不談做愛這件事情。儘管我們是從一夜情開始的,雖然結果並沒有成功。也許一夜情成功也就不會變成朋友,終至現在這種傾訴的模式。奇妙的是,言語的撥弄竟取代了肉體的焦慮,那些敘述和字句,或許那麼遙遠,但肉體和時間卻異常清晰。

2006-08-22

大師


電視新聞裡又一個假心靈大師之名行詐財之實的詐騙案
那個一臉油光滿面腦滿腸肥眼睛一看就邪的不得了的大師
怎麼也有人會被騙呢

騙人的往往是許諾一些形式世界的幻象實際是陷阱
許你有錢 許你健康  
許你一覺醒來世界為你旋轉
不就是利用個人的恐懼來持續威脅恐嚇你?

但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有恐懼呢?

我認為真正善意的高靈或靈修朋友
他們對人的幫助是沒有條件的
只為完成彼此的至善
完成沒有條件的利他

無我

當善意;愛心;或靈性開始按件計酬
當違反了個人的自由意志不容置喙的話語
當崇拜開始形成
小心了  要遠離

這話不僅僅是對心靈大師政治人物
對一切的權威皆然

2006-08-17

父親小傳

.此外,我也寫了我父親的詞條
原來收的有疏漏,寫的好木然

我看了很不爽,就寫了500字去投稿
希望可以被採用
這也是我對父愛最起碼的反哺 。

其實我父親經歷很豐富
一生中富傳奇色彩
我覺得他一生中最大的遺憾恐怕是娶了我母親
但也沒得怨的
我知道父親很愛母親
父親有文人的毛病,又是少年得意
所以晚年的寂寞與孤獨簡直原形畢露張牙舞爪
做為一個敏感早熟,輕度厭世的女兒
我們花了太多的時間在彼此的對抗與無言的嘆息中
我太冥頑,等識得人事時父親已遠
謹作小傳,聊表心意於萬一

林適存,筆名南郭。湖南湘鄉人。1914生於漣水上游,1997年卒於武漢。黃埔軍校八期炮科,二十歲時即接替胡軌主辦《中國日報》副刊,並為左曙萍所辦的『流露月刊』寫稿並助編,開始其小說創作。畢業後歷任軍職。後轉入新聞界,曾任《香港日報》編委,《中華舊報》主筆及副刊主編。抗戰期間亦為重慶重要劇團的負責人。1950年赴香港,為卜少夫主辦的『新聞天地』及易文主編的『香港時報』副刊撰寫雜文。首部連載於『香港時報』副刊上的長篇小說《紅朝魔影》轟動一時。1954年自港赴台定居,主編中華日報副刊十二年,並引領當時不同的文類如歷史小說的產生與蓬勃,發掘章君穀、高陽等日後大家。主編文藝刊物《幼獅天地》、《幼獅文藝》、《作品》等。除了培育文學人材,林適存畢生亦致力於文學創作:1955年,其長篇小說《第一戀曲》獲中華文藝獎,1959年再以長篇小說《巧婦》獲教育部學術文藝獎。計有長篇小說《駝鳥》、《加色的故事》、《夜來風雨聲》、《春暖花開》、《金色世紀》等23部,短篇小說集《春在窗外》、《還鄉吟》,傳紀文學《水龍吟》,雜文集《細說人生》、《文藝的履痕》等共五百萬字。

向國修致敬

日前朋友緊急來電,要我幫她寫幾條台灣大百科收錄的戲劇類辭目
本來要我寫的是黃承晃 阿晃 老蘭陵老筆記的團員
後創人子 翻譯葛吉夫 崇尚第四道
但我真的不想寫他
就問有沒有別的選擇
結果李國修居然沒人寫
我就拿來寫一寫 。
邊整理國修的歷年作品邊忍不住佩服並尊敬起國修
這麼多年來 他的成績斐然
20年30齣自編自導自演的戲
觀賞人次91萬人次

我很榮幸為老朋友傲人的成就留下文字記錄。而且下一次見到他,
我要為他鼓掌三分鐘。
以下是我寫的,資料來源屏風表演班。

李國修,民國四十四年生,山東萊陽人,出生於台北市中華商場。自小跟著做戲靴的父親進出梨園後台,因而埋下戲劇人生的種子。現任屏風表演班藝術總監,並集編、導、演與劇團負責人於一身,為台灣創作力最豐盛的劇作家之一。
李國修1976年畢業於世界新專廣播電視科。1980年演出蘭陵劇坊的『荷珠新配』趙旺一角,大放異采。之後又參加了『那大師傳奇』、『演員實驗教室』、『冷板凳』及『摘星』等蘭陵劇坊的演出。1984年與賴聲川、李立群三人成立表演工作坊。隔年演出了『那一夜,我們說相聲』,造成轟動。1986年成立屏風表演班,自此創作不輟;從1987年屏風表演班創團作品『1812與某種演出』開始,二十年來共發表了『婚前信行為』、『三人行不行』系列、『西出陽關』、『半里長城』、『救國株式會社』、『鬆緊地帶』、『莎姆雷特』、『徵婚啟事』、『太平天國』、『京戲啟示錄』、『北極之光』、『女兒紅』、『好色奇男子』等36齣舞台作品。演出涵蓋喜劇、悲劇、肢體對話、魔術科幻、並融合傳統京劇、西方詩歌吟唱、歌舞等戲劇形式,呈現多元風貌;關懷層面遍及兩性議題、人際關係、歷史探索、弱勢族群、兩岸國際情勢、政壇、民生等與生活息息相關的社會議題。
1997年以《三人行不行》系列作品,榮獲巫永福基金會「第三屆巫永福文學獎」,及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第一屆國家文藝獎戲劇類」兩項殊榮。1999年再得到紐約市文化局、林肯中心共同頒發的「第十九屆亞洲最傑出藝人金獎」。2006年又獲台北市文化局「第十屆台北文化獎」的榮耀與肯定。
面對艱困的劇場環境,李國修二十年來不改其志的以「全職專業劇團」作為前瞻遠景。且積極地培育行政、技術、編、導、表演等劇場人才近百位。累積了多達1,154場次的演出記錄,歷次作品分別巡迴國內外20個城市,觀眾人數超過91萬人次。除了屏風表演班本身的演出,李國修亦實質地帶動了台灣劇場表演活動的蓬勃:從1996年至2001年,舉辦了五屆的《屏風演劇祭》,提供演出經費予有潛力的國內外劇場團體與工作者,一方面活絡台灣表演藝術環境,另一方面也促成了國際間的文化交流。並自2000年起,任教於臺北藝術大學戲劇研究所、台灣大學戲劇學系、台中靜宜大學台灣文學系等相關系所,進行編導、表演人才的教育與傳承。
李國修長於用戲劇作品表達對生活、生命的觀照與感受,他認為:「戲劇不是提供人生答案,而是提供人生過程。」透過李國修的作品,不僅記錄了台灣環境的變遷與世代流轉;亦保存了臺灣的庶民記憶,並為這片土地留下了豐富、人文、藝術的精采面貌。

可是我一定要找出他那張哇鼻孔的照片來貼。

父親的手稿

在文建會的資料裡找到我父親的手稿,時間是在高陽過逝後,寫的是高陽和我。其中提到王王孫送給高陽一方圖章:車妃酒妾
我爸又說:我想死神也饒不過我的

轉眼間,他走了將近十年...

2006-07-16

我獨閣樓吟

.老實說以我的個性真是不太適合住在部落格的,
那也就是一開始我直覺且執意的把群聚概念式的部落
格改建成"步樓閣"的理由。
可不就是一格一格的往上走像上樓嘛?
的形象是如此適切於我這
種不合時宜的冷然和孤僻。

閣樓也是我一直以來的住處之簡稱,幾年前搬來這兒
我命理老師來,看看四周她說:「妳越住越高,就越
要孤芳自賞了....」當場我便笑了出來。

因為那正是三年前換書會之前,我正開始跟難得與砲
爺學詩,砲爺剛寫了一首"換書會帶菜來"的詩送我,
全屍...對不起寫錯了...全詩就是孤芳自賞。

偶爾有人看不慣我的"孤芳自賞" ,即使一點不關他什麼
事,但是人生氣的時候一定是他覺得被冒犯了,然而我的
孤芳自賞會冒犯誰呢?

原來"孤芳自賞" 還是件令人不安的事,那我還真榮幸。

我的步樓閣留言少,也沒人數計,沒了這些真的很安靜。
但是我喜歡。

有一次我自嘲:我這裡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安靜的blog,
flower 馬上回說:因為像逛畫廊一樣,不敢亂說話..

上上禮拜去看我的老友侯吉諒,他剛玩個人的部落格,
正興頭上,每次留言都馬落落長。
我說:喂!將來你掛了 我可是要留你的字當傳家寶的,
別一天就寫三五千的,沒稿費的。

但也許留言版才真正是大多數部落格的主要精神,真正
的 什麼的什麼的交換處。

我大概因為沒有什麼可交換的 ,所以
眾喧部落格,我獨閣樓吟

2006-07-15

情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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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忽說:
人多半認為情緒不是件好東西,尤其當你被它全然操控翻身不得的時候。也有人以為情緒是可以管理的,但我認為管理這個概念值得先顛覆一下:管理仍屬於一種壓制行為,它呈現的是控制之下的一種被動秩序,情緒不是單兵不是人頭,只有被瞭解時才能轉化,才能安定才能被引導。而情緒千變萬化,有時借屍還魂、桃代李僵,有時神龍見首不見尾,情緒的複雜龐大也有所謂的情緒體,好比我們的肉體,靈魂體;情緒體包含了情緒的反應模式,以及未解決的內在衝突與悲傷,不論今生、或前世。

情緒體若是長期處於壓力狀態,則越需要別人多關懷。而情緒體生病的人,則聽人講話特別容易覺得刺耳,也容易造成疏離,久而久之甚至形成幻想症,偏執狂。管理情緒不如瞭解情緒來的有效,其最基本的方法,就是從情緒體上去改變環境或是情境上的需要。

我母親總是埋怨我太冷酷,因為當她情緒不好想訴苦的時候,我多半會告訴她前面我所寫的那些東西。當然我是用比較白話的方式說出。

難道我不瞭解聆聽的溫柔嗎?不!我是不要我的母親一再陷入那些自卑自傷的情緒。我希望能幫她從悲傷的情境走出來,對誰我都如此希望,只是有沒有做的這麼多罷了。

可是我媽媽跟我說:妳又不是我的老師,妳就讓我再唸幾年,以後我也沒力氣唸了......我就真的沒話講了。

花兒說:
『管理情緒不如瞭解情緒來的有效,其最基本的方法,就是從情緒體上去改變環境或是情境上的需要。 』
有些人是藉著不斷訴說來改變環境或情境上的需要,因為在訴說過程得以不斷重建情境,也因此把自己重建成一個自己想望的人。這樣的人,不讓她/他們訴說,他們的情緒就沒有出口了。

忽忽說:
但我們如何能分辨誰是有些人誰又不是有些人呢?正如同我們無法界定“不斷的”意義?是一年?三年?三十年?五十年?我們只能在行動中探索意義並找出方法,我所論及的,是隱藏在恐懼和焦慮中的自我否定,這種自我否定為我們的內在自我帶來太多的不平衡。而這種不平衡在意識層面上,會製造出倦怠或消極的反應,有時更演化成敵意與自毀性。對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方法,但重要的我認為是,當他瞭解自己面對的恐懼不再有加害能力時,他就可以走出來了。

2006-07-04

誰媽的不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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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多在必言家門口,一個中年男人要我到別處餵貓。
因為"一旦有了食物,貓就會大小便,就會弄髒他們的鄰里 "
中年男人還不斷地聲明,他也很愛護動物的...
我便問他那我要去哪裡餵才不妨礙他。
他開始滿嘴他媽的不停,更伴以肢體動作,一副他馬上要揍我的樣子
然而他最大的不幸是,沒想到區區在下敝人老娘我,完全不吃他這一套
最後中年男人很不耐地說:你一個女人,跟人講那麼多幹嘛....
這下觸犯了我的最底限了 -- 那按耐好久的矮騾妹終於現身了:
女人怎麼樣?女人照樣罵你操你媽b ,可憐養你這種沒出息的男人只敢找流浪貓找女人出氣....blah blah blah...起碼三分鐘沒停。
男人吃了一驚,氣勢頓時萎了下來:妳...妳口出穢言...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那麼癟三,於是我看著他,已然知道這是個什麼貨色:
我口出穢言你怎麼樣?就准你們男人口出穢言是不?女人口出穢言犯法啦?那你告我啊....
他裝腔作勢地說:你等著老子一定告你,老子不告你老子不是人....
有過路的人看著我們,他馬上一臉委屈跟人告狀:她好兇,她口出穢言.....
我一手指著他的鼻子,一手插腰,擺明"我就是個潑婦你怎麼樣":
拜託你求求你趕快去告我!口出穢言的姑娘我還得去餵狗呢!
突然,那個顯然不是人低下頭好像找什麼似的,窸窸窣窣就走掉了。

怪眼熟的是不?這種不是人。

2006-05-01

「不好意思」與「生之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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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再說「可是」以後,有了些不在焦點上的討論。不由得我就想說說圍繞在我們生活裡的諸多「不好意思」的這個概念。

其實這幾年我一直在說這件事,也一直在身體力行這件事。我的生活裡已經沒有太多的不好意思了,因為自己要對自己的感覺誠實、負責,心裡想的跟口中說的跟實際做的不是同一件事,這不就是台灣現在最大的問題嗎?當你用兩種標準對待他人,你還期待別人怎麼待你?。所以如果真的有所謂的「不好意思」,我也會設法訴諸言語,讓對方知道我真正的感受。

「不好意思」大多緣由好意,也許是你怕傷了別人的心,但因怕傷了別人的心而強迫自己做本來不很情願的事,那麼你給自己的潛意識傳達了一個訊息:那就是別人比你重要。這樣的訊息一再累積的結果就會變成自我的無力,因為別人總是比你重要。

愛護別人的感受之前要先尊敬自己的感受,這也是我認為愛自己的基本條件。而如何讓自己的言行思想合一,不造成內在人格的分裂,也是身心健康的第一步。我正在努力。

以下是我〈明明不是天使〉裡"自我筆記"的一段"生之主動",再貼來與諸君分享。

關於『因為人家怎麼樣怎麼樣,我才怎麼樣怎麼樣』這種說法,是種不負責的生命態度。『生命』的力量本來自主動。當人處於被動的時候,他的喜悅就會被剝奪,力量就要被削弱。老把自己視為受害者是 一種自憐的心態,幼小的人格,而且並不能解決事情。當你抱怨某人或某事使你悲傷或生氣時,問問自己,為何選擇那種方式經驗那種感覺?怪罪他人永遠只是削弱自己的力量。

真正的力量是:「推動的能力、愛的能力、鼓勵人的能力、以及幫助別人認識他們自己是誰的能力。」而非其他。

因此不需要告訴別人你的選擇或放棄的理由,也不須要向任何人證明你的價值,不必與不尊敬你或對你不好的人周旋,不要讓你的自尊建基在別人如何對待你之上,若他們如果不懂得尊敬別人,當然也不懂得尊敬自己,那是他們的問題,不必演繹成你的。

尊重自己和自私自利間有條很細的線,而憤怒往往使人越過那條線,走上權力鬥爭,進而關上彼此的心。每一刻我們都在選擇自己的感覺。對別人感受敏感,和試圖取悅他們是不一樣的,要願意去看他們的需要和想望,並留心出去的能量,因為你給出什麼,也將得回什麼。自我主義和謙虛之間也有條線,走在那條線上,力量會表現出一種平衡的狀態,自我主義並不是自信,或者過份自負,而是它的反面 ─ 缺乏自信。不要在意別人怎麼看,重要的是,自己怎麼看自己。這是在夜深人靜,當與心裡那個巨大孤獨的自我碰面時,再也無法對抗的剎那,最不能隱瞞也最不能逃避的一件事了。

2006-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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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門,是小慶笑盈盈的臉,在她身後的想必是田媽媽了,當然還有正角:兩隻剛斷奶的貓。田媽媽四處看過環境後顯得滿意,開始教她如何泡奶粉、拌魚罐頭、鏟貓砂、清便便,又用紙箱幫小貓做了個窩,墊了厚厚的毛巾,不厭其煩的令她嘀咕:也太慎重其事了吧?不過養兩隻貓而已。

之前她沒養過貓,之所以想試試,老實說,是因為小慶的緣故;兩人是老朋友卻不常見,但幾次的不期而遇她總碰到小慶撿到流浪貓或流浪狗之際。因此當小慶問她要不要試養看看,她答應了。她想試養嘛!不習慣再還回去便是。

至於家中已有四隻貓的田媽媽,是小慶的鄰居,一起餵流浪貓狗認識的,也是兩隻小貓的中途媽媽。

小慶走後,她試著呼喚他們,貓弟躲在書架的空隙裡,坐在<秘術一千種>上,睜大了眼看著她。貓哥比較大方,會出其不意地跳出來,蹭她的大腳趾。還不到兩個鐘頭,他們已經不怕生了;追逐、摔角、精力旺盛極了。當晚,已發展出一條快跑路線 - 從床底下跳到書架上、中間踩過CD架嘩啦拉,再躦過床頭櫃,沿著這條路線,一直飛奔,簡直奔成一道黃線 - 後來她才知道這就是貓爆衝,一晚下來,看得她頭昏眼花耳鳴心悸。當然整晚失眠了。

她心裡不免有些動搖。

不到中午,田媽媽就來了電話,問了小貓的狀況,她也說了,但心裡有所警覺,耳中聽著田媽媽從如何在街頭發現兩個奄奄一息的小傢伙,到送去醫院急救,如何救回如何的疼愛與思念,等巨細糜遺,轉眼半個鐘頭過去了。她心想:慘了!要是田媽媽這麼持續轟炸的話,她真的要再考慮了。

果然第二天田媽媽又來電話,同樣的話又重覆了一遍。她實在忍不住,便直接對田媽媽說:「田媽媽,我是畫畫的,需要安靜,妳這樣子我沒辦法,如果妳真的這麼捨不得,就帶回去吧。」電話那頭田媽媽一陣沉默,訕訕掛了電話。

雖然田媽媽的囉嗦讓她受不了,但兩隻小貓還真可愛,她開始「貓哥」「貓弟」的叫,倒真像個媽媽了。兩隻貓的個性南轅北轍:貓哥硬頸,不給抱,然而每天早上五點,定準時無誤的走過她的肚皮,在她枕邊繞圈圈,再用臉拱她的手掌,如果她還不起床,貓哥便舔她的鼻子、她的嘴。起先她以為貓哥餓了,或是要她清貓砂?可都不是。貓哥只是要她離開被窩,哪怕一會兒再睡下也好,就非得要看到她揉著惺忪的眼、離開床舖才甘願。

為了滿足貓哥的自尊心,她只好起床,順便上個廁所,邊尿邊想:莫非,是叫我起床尿尿?

至於貓弟,既愛撒嬌也愛人抱,每次都會「嗯嗯」兩聲,接著就自動跳到她腿上,捲成一個圓圈圈,嘖嘖有聲地吸吮右腿,像嬰兒吸奶嘴般,同時兩隻前爪左右交換步,抓呀抓的,身體就跟著轉啊轉的,在她腿上打圈圈,轉著轉著就睡著了。不過貓弟十分警醒,一有風吹草動,馬上伸長了脖子望來望去,那表情彷彿在說:什麼事?什麼事?

最令貓兄弟開心的莫過於拖地的時候了,他們瞬間變成了唐吉訶德貓;一左一右輪流攻擊她的拖把大風車,有時不小心跌坐在拖把上,迷迷糊糊被拖著跑,滿臉困惑茫然狀。

他們也喜歡坐在落地窗前打盹兒曬太陽,聚精會神地聽外面啾啾鳥叫,只要一有雀鳥停駐陽台,說時遲那時快,「咻」的一個箭步,兩貓就跳到紗窗上且黏得牢牢的,兩個貓頭、四隻眼珠子,跟著鳥兒一跳一跳的,看得她渾然忘我樂不可支。

正當她開始嚐到「有貓人家」的喜悅時,田媽媽又打電話來了,這回話說得乾淨俐落:要帶小貓驅蟲做檢查。她只好讓田媽媽帶回去。不料換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等待貓咪回家的日子中,她想了很多:是她不對;太不對了,畢竟貓兄弟的小命,是人家田媽媽救回來的。她一定要鄭重跟田媽媽道個歉,再鞠個九十度的大躬。光想還不夠,她甚至發了封e-mail 給小慶,寫道:為了小貓,我一定要做更好的人。

終於等到了小貓回家的那一天。當門鈴響起的那一刻,她也是,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箭步朝門口飛奔而去。

2006-04-26

再說「可是」

jacobbson

前幾天ling 和 yh 來家裡玩 ,yh 最近在跟文化局合作個案子, 因為對抗的是數十年下來的官僚體系,事情非常不順利,故而yh 怨聲載道,整個人焦躁得不得了。我只能勸他:抱怨不能解決事情,要把能量放在抱怨以外的地方,如果真的那麼心不甘情不願,就別做了吧!都幾歲了,何苦勉強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不開心的事呢?
但無論我說什麼, yh 一直在「可是」「可是」,彷彿他被事情逼迫的不得不這麼走,不得不這麼做。
曾經,我也是這樣的。

歐林的喜悅之道裡說過:如果我們創造了一個關係,工作,或任何事,它不能帶給來喜悅,那麼我們要向內看,問自己為什麼?我們必須處在這不能帶給來喜悅的任何事或任何人和關係裡?我總相信,任何一個狀況都可以提供一個「愛自己」機會,藉著這樣的狀況,我們發現更多真實的自己,更多可以改善的機會,有時候,我們只消「走開」, 走開這場權利鬥爭而已。換一個角度換一個立場,事情極可能就有新的發展。而人經常在「自己不是什麼」這點上,重新認識到自己真正的力量。

三天前我的哈雷姊姊也回來了,打了電話半個鐘頭以後她就到了我家,開始講起這不見的三年裡她兩個男友交往與分手的過程。哈雷姊姊就如同我之前在文章裡所描述,是個活潑外向,對於愛情非常積極主動的女生,三次失敗的婚姻並沒有影響她尋找真愛的決心,上一次她回台灣帶回來的男朋友是個住在船上的Biker,一看就很另類 - 不過我想她肯定不愛他了,因為她只花五分鐘就說完了他們分手的前因後果。剩下的一個半鐘頭,全圍繞在目前這個爵士鼓手的身上,滴水不漏的說到他的長相、個性、前妻、前女友、兒子、鄰居、錄音室和山塔那(這一段好聽一點)、員工和勞資糾紛...等等,我覺得我已經算是很有耐性的了,但最後我還是喊"Stop",實在不能再聽下去了;因為我只想問哈雷姊姊她們的關係如何,但她卻告訴我了她男友的巨細靡遺,我很知道當一個女人深陷愛裡又不知所措時就是這般毫無頭緒,腦子想的口裡說的都是他他他.....這無可厚非,只不過她不是跟我分享她的快樂幸福,卻是她的愁雲慘霧與憂心忡忡,她問我為什麼每次她的戀愛都只有短暫的快樂,跟著就是麻煩.麻煩.更麻煩。.

我說了很多可能,但都被她打斷,「可是」…「可是」…她不斷地說可是,我突然發覺「可是」是失敗者悲觀者抱怨者最有力的動詞。yh 和哈雷姊姊,還有之前的R,都是被「可是」牽著跑的人,他們總是在抱怨,總是被害人,總是身不由已。

今年四月初,我因為生了場小病而開始恢復靜坐冥想進而再拾起歐林的書來看,我要求自己的生活,能量、語言、與他人的關係 ,也儘量換上正面框架,因此我更清楚的告訴我身邊的親友,我的信念及我的決心。當他們不斷重覆時我就喊停,我會直接地告訴他們如果他們只是專注在自己的失敗和別人的錯誤上,那得到的結果只是更失敗更錯誤而已,我不必陪著他們浪費時間 -以前,我是不好意思對朋友講這些話的。我誠懇地告訴哈雷姊姊:如果我們一直在找人或某物填補內心那一塊不知在哪裡的洞,那洞只會越填越大,越填越慌,我們不需要任何人或任何關係來證明自己 - 所謂不證自在,如果我們自在,那愛,會從內心湧出來,洞,也就沒有了。

當我們堅決要得到什麼 (例如快樂、幸福、自由...),就沒有「可是」存在的空間。

玫瑰達人 (47)

dead speak by j gizzi

在【植物的祕密生命】一書裡提到:一九六六年,紐約有位測謊器檢驗專家白克斯特,大力投入植物是否有感覺的實驗,爾後得出驚人的結果:一株橡樹會在持斧來砍它的人逼近時顫動,胡蘿蔔看見兔子時會發抖!白克斯特也發現,植物能夠和悉心照顧他的人靈犀相通,不管離得多遠;它會記得曾經摧折它的人以及其同類,並且顯示它的恐懼;為了欺騙對它有敵意的人,它甚至會假裝昏迷,彷彿即使不能逃過一劫,至少也可換來一個較為愉悅的死亡。

我把結婚證書翻出來,不無遺憾地看著;前幾天經過老街上一家古意盎然的裱畫店,才想著要裱起來,誰知道變化趕不上計畫,這會兒這份羅曼蒂克的情懷已經過眼雲煙、往事只能回味了。然而此刻我無暇去想、去分析我的婚姻狀況,竟日盤旋在腦子裡的是:羅德所描述的那一段我失憶的時空,其實我非常忐忑不安啊!我拚命安慰自己也許只是澆花時不注意把自己淋濕了,陽台上是有些沙土,只要一澆水就會從花盆底漏出來,打了赤腳就一定會沾上,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吧?何況我還喝了不知幾杯威士忌呢,一定是喝得太急了,就"Black Out" 了,從前也不是沒經驗啊。想著想著,我人已經站在陽台上,空杯子還擺在洗手檯上呢,豆綠色的地磚卻乾淨異常,好像才仔細刷洗過,不過我起碼有半年沒洗了啊?這下心裡更嘀咕了。我無意識地瞪著陽台上植物,玉蘭花依舊清香幽雅,迷情白玫也娉婷可愛,而罪魁禍首「不明」,濃綠的掌狀葉片已增至九裂,有巴掌大了 - 啊!我居然沒注意它已經分枝了,整顆植株成一個問天的「Y」字,又像個小孩伸出雙臂要人抱似的。我訝然地望著「不明」,突地心一揪,隨即電話響起,我趕忙去接,卻不是羅德,而是我媽,「妳是不是有個同學叫王亦芳?」我媽說:「趕快看新聞。」我連話都來不及說呢!電話已經掛了。

遙控器轉了半天,我並沒有看到我媽所說的新聞,於是馬上打電話回去問,我媽描述得七零八落,只說是個演藝圈喧騰一時的詐賭案,她沒看完全,不過一聽到亦芳的名字就趕緊打電給我。掛了我媽的電話好一陣子我呆若木雞;我是知道亦芳的牌搭子都是些有頭有臉所謂娛樂界及政商名人,但以亦芳的品格以及上億的身家,「詐賭案」怎麼會跟她扯在一塊兒?我又著急又擔心,翻出了她的電話,猶豫著,該不該打。
唉!這話又要說到我最不想提起的張凊了。

十二年前的那一晚,我們分手後,我下定決心不再跟他見面,直到兩個多月後,我發覺自己竟然懷孕了,那多年隱匿在潛意識裡的愛與恨,赫然轉變成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眼看著就要吞噬我,吞噬他。我想也不想立刻打了個電話給張凊,告訴他我懷孕了。電話那頭半天無語。一時我氣衝腦門,摔了電話以後嚎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就是我愛了十五年的男人?我還不肯醒嗎?三十分鐘以後,張凊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會出現的,因為掛電話之前我告訴他我要生下這個小孩,並「隨便」找個人嫁了,當然我說的是氣話,因為我還抱著那麼一丁點可憐的幻想,幻想他會真情流露,幻想他會幡然醒悟因而娶我,但同時我也怨,怨老天真不疼我,為什麼要用這樣殘忍的方式來測試他的愛呢?給了我一個孩子卻是用來懲罰我多年來愚蠢的癡情 - 可是我多想要一個我與他的小孩啊!

「我不可能讓妳懷著我的小孩嫁給別人!」張凊面無表情地說。
我心一沉,決定從頭到尾不說話。
緘默了一會兒,他又說:「妳到底在想什麼?這....不對嘛!」
我還是不說話。
他有點毛躁了,「妳說話好不好?」
我看著他,拚命忍住眼裡呼之欲出的淚意。
他聲音變了,「妳怎麼回事啊?這樣好玩嗎?」
說著,他開始拉我的手,我掙脫,他又拉,我又掙脫,拉來拉去拉出了火氣,我突然怒不可遏狠狠甩了他一個大耳光,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暴力攻擊。終於我再也憋不住哭出聲來。

在他來之前的二十九分鐘裡,我演練著各種可能性:謙恭低下委曲求全,又或者,冷靜地跟他談判?但談什麼呢?我真的要他娶我嗎?但他為什麼不能娶我呢?那麼,我們浪費這十五年幹嘛呢?只為了冷冷地、互相折磨?這是什麼愛?難道這麼些年來我們之間只是一場極大的誤會而我們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忍戳破?

外面的天色一吋一吋地亮了,整夜,張凊無情而堅決的抿著他好看的薄唇,坐在我對面看看著我,似乎等不到我的答案就不打算離去。而我已哭得全身虛脫,再也沒有力氣了,我決定暫時讓步,好好睡一覺,一切等醒來以後再說吧。於是我放軟口氣,跟張凊說我會考慮他的建議,請他回去,我們再來商量該怎麼做,至少他表面上是相信我了,出門前他甚至回過來緊緊地抱住我,這一抱我又崩潰了,我泣不成聲地問他:「張凊,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我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懲罰我這麼多年?」
他慢慢地推開我,眼裡似乎有淚光迅即閃了一下,然而,我想是我眼花了,因為我聽到他平靜地說:「我還是愛妳的,但是,我永遠不能原諒妳的背叛。妳讓我的生命中再也沒有『愛』這件事了。」
霎時我眼前被強力曝光般「嘩」的一下,緊接著是一片空白,不是任何感覺就只是空白,這空白的一瞬間極短暫卻巨大,巨大到我沒有任何的知覺,等我再度意識到自己的時候,張凊早已離去。

2006-04-18

玫瑰達人 (46)

Book of Blood by JJ Deakins

探頭探腦地踏出陽台,眼睛快速搜索了一溜兒,並沒有我又怕又愛的「鬼影」埋伏,正鬆了口氣打算進屋,猛地一下我愣住了 - 在白玫瑰邊搖曳的「不明」頂端 - 它現在有我腰部的高度了,明顯的有幾個金黃色的光點跳動著,彼此正追逐嬉戲般。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謹慎地挪動步伐,慢慢地接近。然金黃色的光點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加光亮耀眼,越來越亮,越來越亮,亮的我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眼的時候,我人已經到了明晃晃的海灘上,而在我面前十公尺處的,卻是那個我曾經默默地跟在她身後,陪著她走了好長一段路、皺著眉頭的小女孩。我正想開口喊她,不料她跋腿就跑。「等等我!」我追著她:「小心要漲潮了-」可小女孩早一溜煙失去了蹤影,我只有放慢腳步,沿著海邊,彷彿在尋找什麼似的左顧右盼,但此時我已經想不起來我要找的人到底是誰了?念頭方轉,海面風浪遽起,波濤洶湧,寶藍色的海水如梵谷筆觸般旋轉著,水珠子像煙火一樣迸裂、『噗吱噗吱』的,在半空中炸開,看得我目眩神迷,忽聽有人大喊:「快逃!快逃!有蛇!」果然海灘上躺著大大小小的蛇屍,有的已發出腥臭味。我心裡除了厭惡並不害怕,一邊跳房子似的左閃右躲,一邊還想著:經過鎮公所時一定要進去臭罵他們一頓,而不遠處似乎有人在喊:「薇姊姊!薇姊姊!」於是我跟隨著聲音,拐進一條陰濕曲折的小巷子,巷口是有個隱約若現、小小的、紫紅色的背影,彷彿跟我躲貓貓似的,我一鼓作氣,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那個紫紅色背影,冷不防紫紅色背影回過頭來對我嫣然一笑 - 居然是咪咪,我童年的玩伴,又濃又黑的頭髮隨風飄著,並發出陣陣的玉蘭花香。「薇姊姊 -」咪咪開口叫我,歡天喜地的,一如童年,我驚呆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然後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是羅德慘無人色的臉。

據羅德形容,他發現我的時候我正坐在陽台上哭得好傷心,把他給嚇壞了,連哄帶騙把我拉進屋裡,不但幫我洗了澡換了睡衣,還騙我吞下一棵鎮定劑。他說我渾身濕透好像剛從海裡游上來的,腳踝還有泥沙。問題是我根本不會游泳啊?所以我當然不信,然而羅德也沒有理由騙我,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我所有的記憶只到咪咪叫我「薇姊姊」那一聲嘎然而止,再來就是羅德喚我回到現實的深夜三點二十七分,而他說的洗澡換睡衣,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兩人越說臉色越難看,都覺得對方不可理喻 - 羅德是個物理博士,對於怪力亂神的現象尤其嗤之以鼻,從他的表情看來,他認為我在撒謊。
突如其來,心灰意冷的感覺流遍我全身,我不想解釋了,「OK!」我說:「你說的都對,是我在開玩笑,故弄玄虛。」
羅德要我答應他以後再也不許開這種玩笑。「哪裡有以後?」我心裡這樣反問他,但既然我都彷彿決定了什麼,多說這麼一句話,又有什麼意義呢?遽然想到那棵白玫瑰「迷情香水」,買的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怎麼好端端的我們的感情就迷霧似的再也看不清楚彼此,難道 - 是個文學的隱喻嗎?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還笑不可遏那才是要命。羅德一臉不知所措,跟著氣呼呼的把自己關在另一個房間,第二天中午我醒來以後,發覺他和他的行李都不見了;羅德走了。奇怪的是,此刻我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

2006-04-17

詩意

shut in by j gizzi
她的這個晚上,看起來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在收到離婚證書的同時,又意外接到被資遣的電話 - 都說好了嗎?她不禁慘笑:她的婚姻正好跟這份十五年來唯一的工作等壽,也就說不上到底哪件事對她比較殘酷。鏡子裡她看見的是一個皮膚暗沉乾枯、嘴角與胸部正比賽下垂的怨婦。「妳還可以再醜一點。」她面無表情的對自己說,然後拿了一瓶價值三千五、她平時都捨不得擦的除皺精華露,厚厚實實的抹了一層在鏡面上,鏡裡的人立刻朦朧了起來,彷彿橡皮擦褪去了她身上所有歲月的痕跡,而她好像真的因此得到了安慰而自我平衡地想起:其實長久以來她不早已與外在的世界達成了一種奇異而平和的妥協嗎?不過就是 Game Over、玩完了呗!只要是人、不都有Game Over的時候嗎?差別在於有些人不太自覺:明明玩完了卻以為還沒玩完,還在拚命地玩。她只是在清楚自己的底牌以後,就決心丟牌但表面仍不動聲色的另一種人。雖然她不擅長於虛張聲勢。
「決定不玩」這個念頭在她腦海升起以後,馬上她就覺得自己該站起身來,走出門,並一去不回。而「一去不回」這個想像,稍稍令她覺得自己又好過了一點,接著她又想:為什麼不去買包煙,用力的、從頭到尾、好好的抽它一根完整自足的煙呢?這十五年來,她甚至連抽根煙這樣的小樂趣,也只能被偷偷的、斷續地完成。也對啊!她自言自語道:乾脆出去買包煙,好好抽他一個下午一個晚上,坐在客廳裡坐在床上光明正大地抽,抽它滿身滿屋子的煙味,誰怕誰誰又在乎誰?反正她老公不可能回來了,就算回來 ─ 老實說她已經無所謂了。無所謂這個念頭又令她更興奮了一點,於是她抓起錢包、抬頭挺胸地出了門。



未完

2006-04-15

老色狼與小女生


88Pearl by Bella James

大家早知道老朱是個老色狼,這不稀奇了,但以六十歲的高齡居然傳出老來得子的消息 - 這會兒老丁、老趙、癡李幾個老朋友正調笑的調笑挖苦的挖苦,等到門一開老朱「嘿嘿嘿」笑聲響起,大夥兒再定睛一瞧,跟在老朱身後的竟是個脂粉不施的清純小女生,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瘦削的身材已不復腰身。於是老丁第一個把他基督徒的聖經臉擺上、嘴一呶、鼻孔噴氣,跟著搖搖頭、大步走開。

四個老頭中我最早認識的是老趙,他是個瘸子,也是我老公的老鄰居,我老公走了五年多,頭兩年我過得簡直糟透了:每天只要看到有樓就想跳,看到繩子就想上吊。老實說不是我多愛他,實在是我毫無謀生能力。直到有一天老趙突然出現在我打工的速食店裡,剛開始我還不好意思叫他,但依舊被認出來了,知道了我的處境,老趙便自告奮勇地說要幫我,我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抱著且戰且走的心情跟老趙打情罵俏也過了三年,但也僅止於如此了,光想到他那腦滿腸肥、連呼吸裡都擰得出油的模樣已令我倒足胃口,雖然我已年過三十,也不算什麼美女,但我看透了、我這輩子不要男人總可以吧?!反正我所碰到過的男人;包括我老公就沒一個好東西,男女之間的事,我從來就沒指望過;不就是各取所需、虛情假意一場罷了,我身邊所有的姊妹淘、包括我媽那一輩的女人,就是最好的活證據。不過話是這麼說,裝裝樣子總是要的,否則憑我?哪來的本事在三年之內就擁有一家咖啡店?說擁有,其實也只有五分之一;主要是老丁、老趙、癡李幾個連老朱在內,每人投資了我二十萬,我則以工換乾股,再拿一份薪水,雖然辛苦了點,但比起從前,日子好過多了,更重要的是: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
幾個老頭在錢方面還算乾脆,其中又以癡李人最好,話少,又不佔便宜 - 這幾個老男人雖然同齡,可身心狀況卻有很大的落差,尤其在「性」事上面,老丁就常嘆著氣說道他起碼有二十年沒有性生活了,所以只要老朱一講到女人他就吹鬍子瞪眼睛,而老朱,越是看他這樣就越講得眉飛色舞,這兩人就像鬥雞,一句話可以鬥得臉紅脖子粗,可卻樂此不疲。兩人從大學鬥到現在已四十多年了,老趙就常譏諷他倆前輩子一定是世紀情殺案的男女主角,這輩子來做朋友,實則是來尋仇索債的。

老朱並不在意老丁的拂袖而去,依然興沖沖地介紹小女生:阿麗給大家認識,只是老趙和癡李兩人難免受到影響,虛應了一番,便相繼離去。老朱從來就是個不識時務的老頑童 ─ 都這把年紀了,出入的場所不是撞球場就是小鋼珠店,六十歲活得跟十六歲似的生龍活虎,私底下還真羨煞了那幾個早已齒牙動搖的老朋友。只見他嘻嘻哈哈追了出去,說是有事忘了跟老趙交待,丟下我和阿麗兩人尷尬地對坐著 - 其實是我比較尷尬,我實在有點生氣: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幹嘛跟著老朱這個糟老頭?老朱是有幾個閒錢,但大都掌握他老婆手裡,多年來他老婆對老朱這些風流爛帳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不花到她一毛錢,不找到她家門口就好。卻是老朱的兒女對父親多年來的惡蹟頗有微詞,甚至翻過臉幾年不讓他回家。然依舊改不掉老朱性好漁色的本性。
唯一我不明白的是,多年來我認識的老朱一直迷戀那種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熟女,比如說我 - 就老實說吧!老朱曾不止一次的向我求歡,礙於他是我的股東又是老趙的朋友我才沒有拆穿他。其實老朱並不討人厭,自從求歡被拒後他便當我心理醫生似的開始傾訴他的性苦惱,據他描述,即使以六十歲的高齡,他仍有異常的性需求,每天早上他的小弟弟總是先於他醒過來─
「那為什麼不去妓院呢?」是的,我也這麼問他。
老朱的臉立刻小籠包似的皺起,「沒人肯做我的生意啦!不是叫我阿伯卡緊喔,就是當笑話講給別的嫖客聽。而且沒有感情的,我也沒辦法。」

這麼說來,眼前小茉莉花似的阿麗跟老朱是有感情的囉?我的眼睛不由自主掃過她的小腹,同時不小心嘆了口氣,阿麗馬上對著我燦然一笑,「姊,」她叫我:「妳做這家咖啡店賺不賺錢?」
到底是個小女生,一點都不肯隱藏。
於是我煮了杯咖啡給阿麗,看著她一瓢一瓢喝湯似的,我對她的來歷更起了懷疑。
「阿麗妳是哪裡人?」
「我媽本省人,我爸-」她咂咂嘴:「我不知道,我一生下就沒爸。」
「喔!」我一下語塞了,馬上對她多了點同情。
「不過我乾爹是江西人,我就當江西人好了。」阿麗笑著說。
「妳乾爹?」我一怔:「老朱?」
「嘿呀!」阿麗漫聲應道,眼珠子溜溜地轉。
「妳看起來,跟老朱還真有點像。」我漫應道,心裡卻不滿老朱的作為,還好意思當人家乾爹?可真是越老越下流。
「怎麼認識妳乾爹的?」於是我又問。
「在小鋼珠店認識的,我在當記分小姐。」
「為什麼會認老朱當乾爹的呢?」
「啊就有一次啊!」阿麗逕自從粉紅色的皮包裡拿出一包白長壽,抽出一根,點了起來。「我下班以後,幾個店裡的老客人說要帶我去宵夜,我就跟他們去了。」她噴出一口煙,突然想到:「姊妳來一根?」
「我正在戒煙呢。」我笑著說:「然後呢?」
突然,阿麗抿著唇不說話了。一秒,兩秒....十秒以後,豆大的淚珠簌簌地掉了下來。
我一時慌了手腳,趕緊拿了盒面紙給她,又幫她添了杯咖啡。而阿麗只是一個勁的掉眼淚,一邊用力吸煙,一根接著一根,空氣中只有煙紙『劈啪』『劈啪』燃燒的聲音。
「老朱 - 他欺負妳嗎?」我小心翼翼地問她。
阿麗搖頭:「不是,我乾爹對我很好。」她抹抹滿臉的眼淚鼻涕:「姊不好意思我去上個廁所。」
「在門後右手邊。」我指給她看。
不由自主的,我拿起阿麗的煙,點上,裊裊的煙霧中,我又看見了我媽的那些爛男人,房客一樣的進進出出,毆打她,羞辱她,卻狗一樣的,索求她 ─ 是的我也是,從小父不詳。十四歲那年我終於逃家,身上除了一張泛黃的照片外一無所有,據說照片裡眉清目秀的男子就是我那無緣早夭的老爸,我媽從來沒有提起過他。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值得我愛的男子,大概就是被死亡凍結住的我爸爸了。而且,我甚至想,幸好他早逝,否則誰知道他會不會也如一般的男人,越老越窩囊,越老越好色?

走出洗手間的阿麗換上一副笑容,我知道她不想提,我也就不問了。都是苦命人,我知道的。阿麗左顧右盼看來等不及了,不一會兒說是有事先走,讓我跟老朱說一聲。
阿麗剛離開,老朱跟著就踏進門,才坐下打了兩句哈哈,我便開門見山地問他:「老朱你給我老實說,阿麗懷的孩子真是你的?」
老朱張大了嘴,先是想否認,被我狠狠用力地一瞪,馬上他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堆起一臉討好的笑容:「姑奶奶妳真聰明,怎麼被妳看出來的?」
「你別管我怎麼看出來的。你倒說說,騙我們對你有什麼好處?你這麼喜歡當老不羞?」
「姑奶奶饒命。」老朱可憐兮兮地說:「我也是不得已的。」
於是老朱源源本本告訴了我事情的經過:原來,那天深夜他從小鋼珠店出來,看到阿麗渾身是傷的躺在巷口呻吟,便趕緊送她就醫,填寫資料時確赫然發現,阿麗的母親竟是他二十年前的老情人,老朱還怕是同名同姓,故而旁敲側擊問了阿麗好幾個問題,越問越心驚:可憐的阿麗從小就死了母親,一個人掙扎到了今天,再一問,阿麗正好出生在她媽媽離開老朱的半年後,這麼一來,老朱完全明白了阿麗她媽當年不告而別的原因了。
「如果當年我敢跟我老婆攤牌,阿麗她媽就不會早死,阿麗也不至於受這些苦。」老朱悔恨地說;那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嚴肅表情,想不到老朱並不是表面上那般嘻笑怒罵,於是我輕聲地問他:「那麼,阿麗的孩子是?」
「唉!可憐的阿麗,」老朱嘆口氣:「就是那晚上-」老朱說不下去了,我也懂了。各自沉默了一陣,我還是忍不住問道:「那…為什麼不拿掉呢?留著孩子,她一個小女孩怎麼過啊?」
「阿麗的個性就像她媽,死倔,」老朱莫可奈何地說:「我會再勸她的,不過為今之計,就是給她一筆錢先安頓好她未來幾年的生活,所以啊!我才出此下策,其實我是要借老丁的嘴,跟我老婆打小報告。」老朱笑著說:「妳不知道吧?當年在學校的時候老丁多迷戀我老婆啊!可是我老婆卻選擇了我,氣死他了。所以他老說我老婆是一朵鮮花-」老朱一臉捉狹:「妳以為這些年來他跟我玩假的?嘿嘿嘿!我就來個將計就計,反間他一計。」
「你老婆知道了不就跟你離婚了嗎?怎麼?你看開了?不怕了?」
「那怎麼辦?我欠阿麗母女太多了,趁我還有口氣在,好好彌補她幾年吧!」老朱嘆道。
四周突然變得好安靜,我發覺自己竟有擋不住的淚意,趕緊笑一笑,順口問老朱:「餓不餓?我下碗牛肉麵你吃。」
「餓是不餓,」老朱笑瞇瞇地指指褲襠:「這裡卻餓壞了。拜託屁股借人家摸一下下就好。」

註:大概五年前吧 !! 有朋友從美國回來,說是要打撞球,隨便找了一家位復興南路的花式撞球場。雖然我們四個女生,都還做中性打扮,混在球場裡一群年輕男孩中不算扎眼,扎眼的在隔壁檯:四個老頭和一個年輕女孩,年輕女孩渾身109 辣妹裝扮,本來我以為是幾個老頭找的"援交妹",心中還挺不爽的暗罵那幾個老頭"老不羞",後來聽女孩老叫其中的一名老頭為:把拔,女孩離去後,聽到幾句老頭們的對話,隱約想像故事輪廓。

2006-04-12

玫瑰達人 (45)

buffet505

我的朋友都說我其實是個賢妻良母的料:無論是烹調或家事,我都有蠻高的評價。也許是從小我母親訓練得好吧!她教過我很多手藝講起來別人都不敢相信;包括釘棉被、打毛衣、鏽花、包粽子、做湯圓甚至打四色牌這些絕活兒,至於那些餵雞煮飯蹓狗擦地的事兒就更不用說了,從小我就得分擔家務,小時候當然叫苦連天,但現在回想起來,我還真感謝母親的調教。有一次在亦芳家吃飯,吃完菲傭收拾好在洗碗,而我們坐在餐桌旁喝咖啡,怎麼看我就是覺得那餐桌不順眼 - 表面上一層霧霧的像沒推散的臘,於是我用熱水擰了塊抹布,重新擦了兩趟,立刻桌面上光可鑑人 - 連螞蟻都可以跳霹靂舞了呢!看得亦芳目瞪口呆,直要我再示範一次給菲傭看,事後她說她根本無法想像我竟然是個會做家事的人。
想到亦芳,我就慚愧不已。我有好多年沒跟她聯絡了,也不知道這些年她過得可好?也許哪天我準備好了心情,再去見她吧!
胡思亂想著,一條魚已蒸在鍋上,湯則在隔壁「噗吱」「噗吱」地燉著,等他回來以後再把青菜炒上,鳳梨也切好擱在冰箱了,看看時間他也該回來了啊?正當我發出疑問時他的電話就響起了。
喂!寶貝 -」他叫我。我的心跟著一沉,通常他會叫『寶貝』時都不是好消息,「趕不回來了,朋友臨時約我吃飯 -」
「好啊!」我爽快地說:「你去啊!」就把電話給掛了並關上,連家裡的電話插座一併拔掉。我最恨他這樣對我了,好像我永遠是最後一個選擇,這種事婚前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雖然彼時我沒說話,但不代表我不介意,畢竟我們現在是夫妻啊!不是該對自己的承諾負責嗎?而且早一點跟我講會怎麼樣呢?非等到我菜都做好,眼巴巴地望著鐘結果一場空歡喜,氣得我連胃口都沒了,想一想我還是把飯菜端上桌,晾在那兒,等著他。
十一點多他總算帶著些許醉意回來了。我不想跟他大吵大鬧,我也不是那種大吵大鬧的女人,我只會生悶氣,悶死自己的愛意。 當他看到桌上的飯菜時居然說:「哇!看起來好好吃,我再吃一點。」
我愣了一下,實在沒辦法兇巴巴地說:「我不許你吃。」只好把魚把湯熱了,端上桌來。
這時他才注意到了那條魚是完整的,略帶歉意地說:「妳沒吃嗎?真是對不起啊!那個科技公司的老闆硬要送我回台北,又堅持請我吃晚飯 -」
「也不至於吃到現在吧!」我還是沉不住氣,不滿地回他。
「吃完飯又去了家酒店,坐了一下就回來了。」跟著他講起酒店風光,裡面的媽媽桑和小姐如何又如何,一臉很興奮的樣子。越聽我越火冒三丈。
「你難道沒法跟人說你老婆在家等你嗎?」我很想問他這句話,但出不了口。這陣子我有些體察,「老婆」對他來講,還真是個陌生又深奧的名詞。怎麼辦呢?這些我都得概括承受嗎?
這夜,他的鼾聲之大,特別難以忍受。
翻來覆去始終沒法兒入睡,我只好起身泡了杯咖啡,坐在落地窗旁,邊啜飲著咖啡,邊聽著浪濤聲。今晚風大,吹得浪嘩啦嘩啦地響,天色異常的藍,三點鐘方向掛了個金澄澄的大圓月,再一抬頭;兩點零八分,月亮陡然跌進海裡。海面沒有折射,天地間卻仍是一片靛藍,藍的發亮,其中隱隱有群山起伏的墨線,對岸的燈火安靜得似乎凍住了。我突如其來有了一個衝動,彷彿一根無意拋進神秘海底的釣線,在那未知的下一刻,誰也不知道海面上將會跳出什麼東西來。於是我秉氣凝神,躡手躡腳走近他的行李箱,輕輕地,拉開拉鍊,偶爾回頭,望著床上睡得香甜的他,多謝酒精讓他今晚睡得不省人事,我任憑心中的惡魔一吋一吋地現身,並回眸,對我嫣然一笑。而且我一點兒都不想替自己辯護,說什麼這是我第一次偷看他的私人物品,那只會顯得我之前所有的小心謹慎無非是一種變相的矯情罷了。我才不管呢!就讓那些專門說給別人聽的狗屁藉口、隨著月亮沉到海底吧!皮箱的夾層裡有兩本護照,我翻開一本,再翻開另一本……嘩啦啦的海浪聲隱去了,我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像個唧筒上下『咻咻』地抽著,不同的情緒和想像在其中不斷地翻滾著膨脹著並擠壓著。不知過了多久,我發覺自己手中的咖啡變成了半杯威士忌,下意識的,我一仰而盡。一陣嗆辣立刻充滿了我的口腔鼻腔,瞬間腦袋花花的閃了一下,正後悔自己幹嘛喝得那麼猛,又不是跟人拼酒說,突然耳朵不自覺地豎了起來:陽台上傳來了窸窸窣窣,聽起來像是風吹著塑膠袋的聲音。平素我就是個大膽的人,酒後更是想都不想就往陽台走;頂多是哪兒飛來的垃圾、或裝肥料的大紙袋沒綁好吧?我自忖,走出陽台卻不見任何異狀,既沒有垃圾也沒有其他,而窸窣聲也消失了。我望了望幾株迎風搖曳生姿的植物,想了一會兒,退回屋裡,才剛關上落地窗,窸窸窣窣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回,卻像是有人狠狠地撕紙似的,我怔忡了五秒或者十秒吧 - 老實說我還真不知道,太快上頭的酒精頓使我的時間感似是而非了起來。跟著我腦海裡划過一個念頭:最可怕的事?不就是鬧鬼嗎?我不是常跟人說我還真希望自己有見鬼的命嗎?

2006-04-04

玫瑰達人 (43)

就有這麼巧,剛好朋友轉寄一篇文章「感情的殺手」,看過後異發覺得我是犯了好些嚴重的錯誤,例如1.我在乎他比他在乎我多 2.遠距戀愛 3.對方不是自由身
其實第三點我也只是懷疑,不過卻是越來越懷疑;我覺得他太神秘了,認識一年多,我幾乎不曾聽他主動提起他家裡的事,除非我開口問,然他也只是含糊其詞,匆匆帶過。
有幾次我問他要不要跟我母親見個面吃個飯?他一口回絕。弄得我很不高興。難道我們永遠這樣不見天日嗎?原先那個「怕麻煩」的理由,如今看來是既脆弱又不負責任的。但我沒辦法跟他理論,我知道我自己,一旦動了氣根本就說不出話來,何況這是人之常情,他可以花一天的時間去高雄參加他屬下的父喪,卻沒法跟我的母親見面吃飯?光想到這點,我的心就堵住似的,什麼情啊愛的,再也無法流動,對他的不滿也漸漸滋生出來。儘管這樣的感受可大可小,然而一旦被引發出來,這些怨懟便舖天蓋地,像一幅大黑幔將我牢牢實實地罩住,而一方面我不免又埋怨自己過於神經質,於是我又試著無動於衷,企圖忽視自己這種種反覆無常的不安與焦灼,我太有經驗了,這是愛情另外一個名字:惡魔;也是我藏匿在暗處的面孔。有時候想像力就像惡魔的咒語,它推著我步上懷疑與嫉妒的懸崖,它竭力造出種種自我傷害的意象,並以一個意象餵養另一個,像水銀一樣的自動結合,壯大。更可怕的是,這個惡魔他從來不死,他也不針對任何人 - 或說他的確是針對每一個人,每一個陷進愛情裡的人。話雖如此,唯有這惡魔似的想像力令我真真實實地,感覺自己是在愛中,那麼身不由己,生死一線。
我深深知道那蛀蝕在我愛情骨髓裡的癌,從來沒有痊癒過。唯一能治療自己的事,似乎只有不斷地書寫 - 這也是我從十六歲、認識張凊開始,這漫長顛簸的愛情路上,所能恃以對抗的,僅有的出口了。

沒想到正當我沮喪的半死時,我先生突然打了個電話回來,我本以為他走了呢,霎時我破涕為笑,「你在哪裡?」我毫不猶豫地問,早把前兩天鬧情緒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我在新竹開會 -」他頓了頓,可憐兮兮地說:「我可以回去了嗎?」
「快回來吧!」我眉開眼笑地說:「晚上我作清蒸石斑給你吃。」
於是我趕緊去市場買了條活石斑,又買了些青江菜,蘿蔔和排骨,再去燒臘店切點叉燒和油雞 - 這一頓可真豐富!可能我想補償前兩天他飽受虐待的精神和胃腸,說真的,仔細想想我自己都要臉紅;沒事兒跟自己過不去,哪有人為了一句玩笑話就拗成這樣?不但幼稚還蠻不講理。我真慶幸他比我成熟,肯讓著我。這麼一來,我又歡天喜地地覺得我們可以天長地久了。回程時碰到個推著板車賣樹苗的婦人有幾盆玫瑰長得不錯,主要是她修剪得好,矮矮的已有四、五支分枝,還有花苞,我挑了盆白玫瑰,順口問到它的名字,賣花的婦人說叫「迷情香水」,衝著這個名字我非買不可了。於是我左手拎著魚肉菜,右手捧著迷情玫瑰,就很沒出息的,覺得自己幸福,太幸福了。 

玫瑰達人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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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後的第三個禮拜,一早迷迷糊糊接到我先生的電話,他仍像以前一樣為了某種樂趣而不聲不響地來到- 電話裡他興高采烈地說:「我再過一個鐘頭就到了,趕緊把妳床上的男人轟走吧。」當然是開玩笑的,我知道,他這麼講過好幾次,奇的是以前我的反應都是哈哈大笑,可這回我卻沒來由的生氣了;以前我只是他的女朋友,即使我的床上真有別的男人,那也是我的自由。但如今我已是他的老婆,如果他還是這麼大剌剌地開這種玩笑,那是不是表示,他認為即使是結了婚,也仍然享有性的自主權。 但這話我說不出口,說出來只顯得自己無趣又小哩小氣,然而一想到他鎮日飛來飛去,很可能每個城市都有一個像我這樣的女人我就鬱抑得說不出話來。問題是我以前根本不在乎啊?!或許這才是令我生氣的理由;竟然因為結了婚就沒來由的變了一個人,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
我一直沉默著,好一陣子。
電話那頭的他顯然莫名其妙:「喂?喂?妳怎麼了?喂?喂?」
我還是不說話。
他急了,「喂?喂?妳聽得到我嗎?怎麼回事?」
又隔了好一會兒,我才懶懶得開口:「回來再說吧!」砰一聲就把電話掛上。
一個鐘頭以後,他陰霾著臉出現在我面前 - 我們都陷入了壞情緒的詭計裡,而越是看到他這樣,我就越生氣,一晚上坐在我的電腦前,不肯上床。
「睡覺了吧?」終於他開口問道。
可是我沒回答他。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離開家去上班以前,我仍一句話也沒講。餐桌上的早餐原封不動的放在那兒,皮蛋豆腐、起士烤蘆筍、小魚花生米和雜糧稀飯,沉默地一直擱到第三天早上,我也不肯去收。於是他提著行李離開了,臨走前他抑住所有的情緒,刻意地笑了笑,壓低聲音說:「我終於走了!妳要保重自己。」
我不想猜他是什麼意思?也許他成功的被我趕跑了呢!?我也只是輕輕抱住他,吻了一下他的面頰,不小心掉了顆眼淚在他的衣領上,幸好他沒有察覺。關上門的時候,他的眼神充滿了悲傷的溫柔,然而我竟感覺到幸福,昏昏沉沉的,又彷彿十分憂鬱,心頭飄過一陣又一陣的陰雲,游移不定的述說著愛情裡一切不可言傳的宿命。只可惜這些細微的感情,我無法與他分享。他不會懂的;我倆本來就是不同質料的人。

為了不讓自己太專注於悲傷,我出門散了會兒步,不知不覺又走到了老街上的書店,不由自主的,我又踱到了植物區,並拿起一本叫〈葉子博物館〉的圖鑑,竟然一翻就翻到了一種叫「大葉落地生根」的多肉植物,很像年前被我連根拔起的那棵疑似仙人掌,我趕緊結了賬,衝回家上網去查:
大葉落地生根:景天科,拉丁名 Kalanchoe daigremontiana,原產非洲馬達加斯加島的熱帶地區,為多年生草本植物。喜溫暖及陽光充足,耐乾旱。株高五十至一百公分,直立,褐色。葉對生,肉質,長三角形,十五至二十公分長,二至三公分寬,邊緣有粗齒,缺刻處長出不定芽,風一吹就落地生根,長成新株。
原來葉子邊緣那些小小的鋸齒就是不定芽,好像孫悟空拔下的汗毛,「咻」的一吹就變出許多分身來。書上說這便是無性生殖。突然解決了長久以來的疑問,照理說我應該很開心,但奇怪的是我也只高興了一下下,立刻又生出一股微微的悵然 - 很多事情彷彿也是這樣,不知道的時候才是最美的 - 雖然這真是一種惡習,我也知道,但我就是沒辦法,沒辦法的事,不才叫習慣嗎?

「妳到底怎麼了?是誰把妳掉了包嗎?為什麼一點都不像我剛認識妳的時候。」有一次我先生似真似假地說。
我只能望著他一臉愛莫能助的苦笑。因為他說的一點不假,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如今看來,我的轉變只不過是厭煩的一種預警,一種倦慵的癥兆;結婚不到一個月,我竟然開始有種後悔的念頭,螞蟻般爬在不經意的一瞬間;彼此的對望,一句無意義的玩笑。然而矛盾的是,當他不在時,我卻又瘋狂地想著他,幻想著即將碰面的細節,甚至床上的歡愉。他不在我也煩,他在我更煩 - 就想起小時候電視上一個廣告:一名女子懨懨地坐在床邊愁眉不展。而台語旁白是這麼配道:「來也仙,不來也仙..」,當時我一直追問母親,卻始終不得其解。後來才知道這是個賣藥的廣告,說的是女子的M.C.,經痛。該不會,我這段婚姻,不多不少,恰如女人的經痛吧?

記得有部電影,女主角每個月都要換一個男人並和他們瘋狂上床,然而到了下個月初,不為什麼的她就是必須離開原來的男人而去尋找新的床伴,一個月一個新情人,月月如此。她的月經是真實的,情人也是真實的,感情和需要更是真實的,但不真實的是什麼呢?電影並沒有提供滿意的答案,因為到最後,女主角仍然降服於傳統的、一對一的方式,並嶄釘截鐵的告訴我們,真愛跟固定性伴侶,是並行不悖的。當然對於這個結局我也不反對;雖說我覺得虎頭蛇尾的太過天真。而不得不承認的是,我對於自己這個遲來的婚姻也過於天真;本來以為結了婚可以幫助我穩定,成熟,可以讓我更實際地去擁有:擁有一個家,一個男人。但這兩個月來,我卻比從前更茫然,比從前更遙遠。時常我先生躺在我旁邊我卻感覺不到他 ─ 難道是我的問題嗎?可是我並沒有移情別戀或喜新厭舊啊?我仍然是愛他的啊。或者,這一向只是我自以為愛他而已? 。

2006-04-03

夢三則

untitled by David Phelan.
昨晚HBO 演了一部難看無聊的吸血鬼電影

沒想到稍晚就搭了便車作了一個夢 也是恐怖片
但鬼沒出現  是那個氛圍挺駭人
街上陰森森的  人心惶惶
因為每個人都可能是吸血鬼

女主角是王祖賢
我則是負責保護她的類似FBI探員
我的朋友小雯是反恐訓練組長
教我一手刺殺絕招
就是用一根鐵絲繞在手上  磨尖  像錐子一樣
平常藏在手上看不出來

我保護王回到她家
她爸爸還要我們吃晚飯
但王很緊張
我們馬上要去參加一個書展
晚上8點在光復南路800號
王要去剪綵
而我順便要拿15本家栽之人去給張大春簽名 (馬地這個夢也太便宜行事了)

差15分8點
我叫了個車 卻怕司機是個潛伏吸血鬼
又查人ID(幹嘛?他是98網友嗎?) 又囉哩巴唆一大堆
好不容易到了書展會場

沒見到主角  卻見到詹姆士史派德 (性謊言錄影帶男主角)
拿著對講機走來走去
一副戒備很森嚴的樣子

我不知為什麼只想吃會場上的自助餐沙西米
看著WAITRESS收盤子就乾著急
連王祖賢都不重要了

一個恐怖喜劇的小白夢

後一個夢比較超現實
我終於夢見我爸爸了
他已經是垂垂老矣的模樣
但沒仔細看他的臉
夢中的我頗有受到驚嚇又十分受寵若驚的感覺
重點是我住的屋子
是個奇怪的大樓
有前後的樓梯
卻謎宮似的
前後的出入口不一樣
你不知道你會誤闖進哪一家

我爸爸累了
要我帶他回家睡覺
於是我領著他穿梭在從未結識的鄰居家
非常害羞而驚慌的
卻怎麼也找不到我自己的住家

夢中我也見到我的貓哥哥
開心的尾隨牠 心想 這下可以回家了吧
沒想到牠領我走到 Supermarket - 那招牌是這麼寫的
要我幫牠買水晶貓砂

我想到我爸爸在等著我帶他回家
一急又一氣  就放聲大哭

這時候胸口一痛 就醒來了
貓哥哥正坐在我的胸前”now now”的叫
總有一天我會被牠壓成32-A

而我父親的確收到我的呼喚了
接連兩天
他來到我的夢中
今晨的夢比較沮喪
我是個癱瘓的非動物人
全身只有眼珠子能轉動 
我父親是很年輕的模樣
非常英俊 
他抱著我餵我吃藥
我的眼珠子轉啊轉的 似乎有話要說
跟著我父就說了:乖 不哭 把藥吃了
我就哭了....
在夢中我們父女第一次相擁
並說出對對方的愛(我突然開口了)

真感謝這個夢

2006-04-01

愛情新字《閒言閒語》

關於閒言閒語,除去語言的本身,至少還可以提供我們兩個互動的參考坐標:第一是閒話的供給者,第二是真實與虛構的道德暗示與角力空間。當然,閒話的供給者無非是人,而且他經常是置身事外又毫無瓜葛的第三者,如果明顯的與閒話的內容被談論的對象有那麼一點似是而非的關係,這樣的閒話就不純粹是閒話,更牽涉到了說話者的利益與心態,這種動機太多樣而複雜,還是讓我們把範圍縮小到愛情裡,那看似毫無瓜葛的第三者所提供出來的閒言閒語,究竟它傳達了什麼樣的訊息?我們又該怎麼聽?

與其說愛情是兩個人的密閉空間,倒不如認知它是一種孤絕的情境,而孤絕正是一種愛人的寫照,它存在於快樂與痛苦的擺盪中,種種情緒的更迭莫不是愛的演練,然而當它開始感到威脅,感到不安全的時候,愛情就變成了一個發痛的洞。所有第三者的意見 - 哪怕是出於所謂的善意,就打破了孤寂的狀態,所有的語言都會成為符號的蛀蟲,不但加劇了原本單純的痛,更攪混了已紊亂不堪的兩人世界。而通常,那些第三者,習慣以關心的姿態刺探別人愛情裡的點點滴滴,繼而發表他的看法,不僅是對當事者也對其他不相干的人;他會變形、扭曲、誇大、甚或擅加修改,其實那也許只是不知不覺中透露了他個人的心境,有些人需要藉著貶抑別人,惡化別人的狀況, 來提昇他自我受難的形象,並擺脫他自己的困境。很難分辨他到底是祝福呢?還是暗暗希望當事人跟他一樣甚至比他更慘?

免不了,我又要舉個例子作說明了。

A 小姐是位熱心又熱情的人,這點她的朋友都知道,但對於她的表達,大家都有些無福消受甚且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覺。理由無他,乃因 A 小姐的熱心業已越過朋友的界線;她會以自己的標準去度量別人的需要,把別人的情事都當成她的管轄,都得向她一一報告並更新進度。最令人困擾的一點是:她還會把她所有朋友的隱私,拿出來當公眾議題評頭論足一番,且都是在當事人缺席的情況之下,當然事後總免不了輾轉又傳回當事人的耳中,若有人心生不滿去質疑A 小姐的話,她便振振有辭地告訴對方:因為她「關心」。萬一對方再不領情,A 小姐馬上變成受害者的姿態,指責對方翻臉無情過河拆橋。

不過,A 小姐並沒有厚人薄己,她也是這樣公開展示自己的愛情生活:幾乎是以一種半強迫的方式,占據了大家相聚的時刻,她總有辦法接過別人的上一句話,繼續她的、或她的另一半、乃至於妯娌公婆間的巨細靡遺。也許因為她是個年輕氣盛的獅子座,總以為她自己是舞台上唯一的主角,所有的聚光燈全打在她的身上:每次聚會,她都要從她初識她先生的甜蜜說到閃電下嫁,又從懷孕說到流產,一會兒忽然說起她先生酒後的拳腳交加,一會兒又破啼為笑說起她先生最愛搶她的麻油雞湯喝,說得是曲折迴盪悲喜交加。旁聽的朋友忍不住了便勸她,對於家暴還是不要縱容的好,A 小姐馬上一副人家要拆散她婚姻的表情反擊道:「好不好都是我自己的決定,我自己負責。」在場勸了她半天的人頓時都成了青一陣白一陣的垃圾臉,結果只能不歡而散。可想而知這樣的聚會使得她的朋友們越來越懶得參加,雖說「友直 友諒 友多聞」,但日復一日的A 小姐不但缺乏自省的能力,反而變本加厲,去質疑那些與她漸行漸遠的朋友,她哀怨地四處宣布:人,還是無情一點的好,免得掏心掏肺地對待人家,換回的卻是忘恩負義,逼得她以後只能保護自己,選擇無情。她還一再的強調自己真的不是愛管閒事,而是朋友的求助,才令她「不得不」伸出援手,其實,她也有很多正經事要做,也沒那個義務幫別人解惑,但她秉著朋友的熱心與義氣,到頭來反被認為是多管閒事,她實在不知道她哪裡做錯了。

的確,我也認為A 小姐真不知道她哪裡做錯了。

在現今這個八卦當道的大環境下,每個人心裡或多或少都蟄伏著一個A 小姐,她是人性幽微的共相,只不過A 小姐比別人直接,既不懂得也不覺得要隱藏。就誠實地說吧,從小到大,有多少人跟你講了一大堆別人的秘密又叫你不要跟別人講?而你自己,是不是也曾經這樣?然而最終我們必須學得教訓是:不管對人的議論多麼理直氣壯,到頭來它一定會以你自身不欲人知的秘密反撲你。

回到一開始所謂閒話中虛實的道德空間,其傳達的無非是說話者自身的處境,再以A 小姐為例,仔細推敲每次她對朋友的愛情發言,原來她都是說給自己聽的,她必須假設她朋友的愛情正陷入跟她一樣甚至比她更慘痛的泥沼裡,如是一來,她才可以借力使力,藉著叨叨絮絮的說理,她才能跳脫自己的困境而以一個較理性超然的角度,去看見並分析自己的情緒,她的熱心與幫助其實是對她自己的。如是二來,她甚至可以覺得自己不那麼糟了 - 於是,這從不停止的閒言閒語幾乎變成一種心理治療的儀式,透過數落她別人的不幸,A 小姐重建了自信。

至於該怎麼聽呢?我是認為:為了身心健康與善良風俗,還是,不要聽吧。

2006-03-30

一個詞在時間裡的奇遇?

振保坐在床沿上,看了許久。再躺下的時候,他歎了口氣,覺得他舊日的善良的空氣一點一點偷著走近,包圍了他。無數的煩憂與責任與蚊子一同嗡嗡飛繞,叮他,吮吸他。

第二天起床,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個好人。



十一個鐘頭以前,聽砲爺節目中提到有些男人挺「喜歡」自己的腳ㄚ子,跟著舉〈紅玫瑰與白玫瑰〉中佟振保的那一段洗腳為例。完了!當下我腦海中只有這兩個大字,這一段「洗腳」似曾相識,但我肯定它絕不是出自張愛玲的文本,有可能是評張的水晶或是陳柄良,或是出自我朋友flower 一系列看張的小文?於是我翻遍書架所有可能線索,翻遍了「看張」,冀望我這個突如其來卻不解不快的答案能夠至少如孟煙鸝的繡花鞋,怯怯地向我走來。

然後我就根本忘了這事,又漫無止境的,抽出書架上一本又一本無關的書,有的看兩行,氣味不合,再塞回去,有的看了好幾頁,便放在床頭櫃上,作為這幾天主要的閱讀之一。我都是這樣看書的,不但符合我善變不專的心性,也有助於我日漸弛懶的記憶力,一本書要從頭到尾看完那還真是近年才修得的功夫。我書架上最破舊被我翻過最多遍的書大概就是萬年曆。而且一本書再好看翻到中間就欲振乏力了。這是我的壞毛病,跟我那好奇心等量其觀又並行不悖,是故每隔一兩個禮拜,我就要整理一下堆積床頭甚至枕頭下的書。而我看了書以後又是這樣焦慮與心慌,總要回想起正在書寫的文章中,有哪些犯錯哪些囉嗦哪些天真幾近於無知的眩技,這麼一來,每天的閱讀總是適當的削減去我寫下的字句,彷彿影子拖著身驅重覆叮嚀:「喂!別走太快啊!當心踩空呀!」

方才心虛到了一定的程度,我心想,好吧!就把 JK 送我的簡體版的《小禾卑》拿出來讀一下,不期然卻在〈多告訴我一點〉這則小說的顯微鏡裡,看到了佟振保正在自憐而悲傷的,洗著他的腳ㄚ子。

我終於找到了答案,繞了一個大圈子,而且,彷彿錯過卻又頓悟了什麼;原來,比好奇多一些的毛病叫徹夜不眠窮追不捨....  

2006-03-29

丙戌年祭父 七律

我父/手繪


麻衣九載何堪數,

寸草悲心去路長。

抆淚添墳空語夢,

窮泉問字付焚香。

歸人已渺音容遠,

過客難言歲月荒。

烏鳥哀情魂所繫,

明年奠酒醉湘鄉。

2006-03-17

誤會大了

還我男貓身來!
什麼我妹妹?明明是我弟弟嗎!
哥兒倆好啊寶一對!
誤會大了  原來我的貓妹妹是弟弟


這陣子覺得貓妹妹屁股後怎麼老拖著兩個小蛋蛋
昨天碰到個獸醫
他說那勢必有小雞雞囉 ?
半信半疑下
把"貓妹妹"肚肚一翻
赫然發現
天吶 原來我的貓妹妹是貓弟弟
我們一直誤會人家了

趕緊帶牠去煙滅證據

在獸醫院等袋的時候
看到一隻非常非常非常壞脾氣的貓
也是橘色的 不過是長毛
簡直壞到要跟人拚命似的
不但抓還亂咬 亂噴尿
連醫生都笑了
問牠:你幹嘛那麼氣啊?我我又不是你的仇人....

貓妹妹已經有5.2公斤了
才十個月
未來還有增肥的空間
提著牠上醫院走了將近15分鐘
回來後手臂就開始痠痛
痠到地二天早上
接回來時只好坐計程車

貓哥哥只比妹妹輕一點
想想每天晚上一個5公斤保齡球似的物體
在我身上跳上跳下
跳不準還則罷了
若跳得準比如說剛好跳到水庫(且是正要放水之際)
那就是天崩地裂了
我還真是忍貓負重的好媽媽~~ 喵喵喵 ~~~

以前因為覺得貓妹妹是女生
所以解釋很多牠的行為反應方式便落入了"性別臼窠"
貓"妹妹"真替我上了最好的一課

我還是無法改口叫牠貓弟弟
就將錯就錯:
貓妹妹其實是無蛋弟弟
哈哈 ! 錯錯也還真不錯

2006-03-10

貓哥貓妹長大了

貓哥貓妹最初的模樣

有幾個月沒寫貓哥貓妹日記了((貓哥現在正抓著我的椅背 now now 個不停...)
牠們已經十個月大了,果真是肥嘟嘟的如我一開始預料中的模樣。
但身手還是挺矯健,尤其是貓妹,雖然她比哥哥還大隻,每天晚上牠們最常做的運動就是在隔間和天花板中間追逐玩耍,跳上跳下,貓妹妹習慣從牆上縱跳到書架上 - 跳得還真是又高又遠又漂亮。(好不好那才叫貓科動物的骨氣嘛!)可胖貓哥愛玩另一套,牠喜歡垂直自牆面滑下跟著一跳,不幸的是那面牆剛剛好就在我枕頭上方,牠常常一跳就跳到我的身上,而通常躺在床上的我已睡得吸哩呼嚕。最慘烈的一回是我正在夢中憋氣潛泳,可敬的貓哥奮力一跳正跳到我肚肚以下也就是水庫管轄地,夢中一陣山崩地裂接著就像超人電影中水壩炸開,差一點我的床上變噴水池。

除了前兩天牠們撕破一袋新的貓砂把房間變成沙灘被我狠狠打了兩下以外,平常我是捨不的罵也捨不得打的,這八個月來牠們帶給我太多的歡樂和感動。我心甘情願為牠們做牛做馬,不管牠們多皮;打碎我多少東西,我仍然逆來順受。
降有資格申請入貓奴協會嗎........

2006-03-05

《明明不是天使》推薦與評論

林維的文字精巧靈動,觀察與想像力都有獨特角度,是值得期待的新人。季季
 

拿到林維的《明明不是天使》,一讀之下就捨不得放手。我非常欣賞她的文筆與俏皮的比喻,及對女人心理的了解和細膩描寫,深深引起我的共鳴。王季慶


作者林維以敏銳、俐落而又犀利的筆觸,描繪出現代女子在眾聲喧囂裡的孤獨,每位女子都曾是天使,天使既純潔又墮落,在這「既壓抑又言情的時代」裡,尋找互為寂寞的倒影,在每個似曾相識的故事場景裡,拼湊出面貌百變的城市熟女慾望。楊美紅


【明明不是天使】--看莎兒的愛情

拿到莎兒的新書【明明不是天使】時,我放了兩天才打開來。我需要把自己從對莎兒的認識乃至感覺先抽離開來,才能客觀地進入故事裡的情感;而這是我向來看書的一種冷調近距離,或者說,這是我與人們慣常維持的距離,不太遠,但不能再近了。

一個乍暖還晴的初春下午,我拿著書坐在公園水池邊曬太陽,準備好好把那些故事再重新看一遍。
只是一打開書,看到版面天地欄不平衡,封底文字字型行距沒有編輯好,當場就生起悶氣來。

『那個執行編輯欺負莎兒』,這是我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反應。
版面的校對,到了三校後,天地欄沒有更改,再往後要更改,一定要挨排版部門罵的,執行編輯怕挨罵,又怕公司知道出了紕漏,於是唬弄不知情的莎兒,含糊過去。

莎兒的女俠豪氣只用來對付江湖敗類,遇到這種尋常百姓,尋常生活裡的尋常問題,她就不知所措地客氣起來了。她對別人,有著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寬容。

莎兒有一個不肯世故的靈魂,即便她可能走過一段我的人生經驗裡無法想像的滄桑。

是的,我習慣稱呼她莎兒,因為這是我們最早相遇時她用的名字。我有處女情結,對「第一次」撞見的人事物,都有一種莫名的,巨大的執著;雖然我很喜歡莎兒另一個名字-忽忽--忽大忽小、忽遠忽近、忽冷忽熱,詮釋她性格、作風都很貼切的名字,但我還是習慣叫她莎兒。也因為「莎兒」這名字就像她隱於俠骨外貌下,約約綽綽的柔情。

當她第一次提出要在msn與我聯絡時,我委實為難了片刻。我意識到這位重量級的同性朋友將為我掀開人世的另一幅風景,而我沒有把握自己是否有能力能夠承受。因為當時我正對同性情誼感到萬分沮喪和失望。

我們聊上幾次後,有一回莎兒對我說:『花兒,答應我,我們永遠不要變成太好的朋友。』原來她也正飽受朋友叛離之苦,對同性情誼一樣感到戰戰兢兢。而我一句:『我比較怕我會愛上妳』使她破涕為笑,也為兩顆成灰的心重燃友誼光亮。
而那時正是莎兒在寫作【明明不是天使】的同時。
正因或多或少地參與了她的寫作情緒,所以我以為應該要抽離某些主觀的情感,才能客觀地看待她的作品。

但打開書頁的同時,我便知我錯了。我像捧著一位朋友年少時的私日記,看著她時而捉狹,時而頹靡,時而放浪地在異鄉的酒吧裡放逐,時而虛弱地在淡水老街遊行....看著她在愛情裡痴迷、自溺、而後又自我解救...我感到一陣心疼....即使面對愛情的傷害時,她都以為她應該勇敢。

在大部分的故事裡,她總在結尾用揶揄的、反諷的、自我調侃的語氣去沖淡她內心深處層層疊疊的憂傷與轉幽。她不是害怕別人看見她的軟弱,她是害怕別人為她擔憂。她總是一派輕盈地揮揮手,告訴周遭的人:『放心吧,我沒事!』她用笑容來掩飾插在身後的兩把利刃。她是那樣勇敢,勇敢到自己遍體鱗傷還想要保護別人--即便這別人正是傷害她的人。

《在窗前全裸》這一篇,她稍微解放了她的虛弱。看到她最後對導演男友說:『不是我!』時,我與她一同落下淚來,短短三個字,意味著多大的擔當與決別的勇氣。她連失戀都有她的風格。

女人在愛情裡的癡傻是不計齡的,到了《分手》裡的莎兒,仍企圖用一種冷靜的語調來分解一段感情消逝的酸楚。但那個夢,那個水珠子沿著生锈欄杆滴滴答答滴下的那個夢,透露了她極其瀟灑揮手說再見的背後,漫延開了多大的空洞與失落。

看著這些狀似他人酒杯,卻是澆她自己塊壘的故事,我所有客觀的,主觀的情緒全都放下,只有一種心痛與不忍的心情,心裡問著:「莎兒,在愛情裡,誰是妳最後的愛人?」

【明明不是天使】裡的莎兒,在愛情裡來去、跌撞,虛弱自溺,但有更多時候她是在尋找一個出口。我期待她的下一本書,期待看到她在下一個人生階段裡已在出口的行道上行走.... by flower


以愛情為主角的書----「明明不是天使」

這本書年初上市拖到最近才買,因為這種題材我很陌生,稍微不逼自己,就不知不覺地讓那些有興趣的書一本本地超車而去了!然而讀完之後,才知道這是對另一個領域睜開眼睛的開始。

對於某些女性而言,愛情對生命的糾結竟能如此銷魂蝕骨!猶有甚者,愛情和愛人兩者的主從關係竟是被如此地擺放!今天看完書才知道,我竟能愚鈍到不知有這樣的事!

決定是否接受一個人,和他產生感情,原因可以簡單到只是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或是一個情境。決定的時間只在當下或短短幾天之內,而這幾天之中的意識還並非時時停留在這件事情上!兩人彼此的了解和人格特質反倒不那麼重要,年齡也無關宏旨,社會地位和經濟條件更屬枝節。在這樣的狀態下,其實自己和愛情才是主體,那個男性對手根本只是個穿上戲服、沒有面目、可以是任何名字的配角(這在一開始的「party girls」裡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不論書中的故事是取材自作者自身的經歷還是周圍的朋友、是真實故事還是虛構,都不能限制本書的經營成績,因為重點已經被成功地突顯了出來。透過作者的視角,所有的故事都盡了最大的可能去擴張愛情的主體性,愛情一次又一次地把當事人當作載體,肆無忌憚地來去發揮、收放奔流。這本書描述的,其實是愛情本身的生命和可能性,男人不用說了,連女人都是配角!放開它,不給它任何型式的束縛,不添加任何它自身以外的負膽,作者帶著我們看它一遍又一便地輪迴著。

輪迴到什麼時候呢?愛情因人的意識而生,卻有了自己的生命。難道它只要繼續提供濃烈的悲喜和溫柔的撫慰,就能無視人的意志,繼續迷醉人的心智嗎?

書中幾次提到夢境,也幾次提到獨處,似乎在沉澱之中還是有過濾愛情和平衡自我的可能,人還是可以透過什麼讓愛情不那麼肆無忌憚。故事的交錯編排讓自我和愛情輪流出現,好像哥薩克戰歌和馬賽曲之間的纏繞一般,讓我覺得作者有相當的企圖心想追求一個同時善待自己和享受愛情的可能。

最後一篇自我筆記冷靜地讓人害怕,作者用這篇結尾,同時呼應了最前面「party girls」裡的55大姊,其實隱喻了她的人生企圖。只是我卻好奇兩個問題:為什麼不能在五十五之前呢?五十五以後的目標又是什麼呢?

以上是以讀者身份說的,至於我男性的身份則必須加上一小段。我為男性是如此地被愛情不屑一顧而感到悲哀,在這本書裡,男性根本不須要腦子,更不須要穿褲子,其地位之低下可知!但是儘管如此我仍然非常駝鳥地想:至少還沒有在故事裡出現一、兩位稍具正面形象的男主角,勇敢、專情、有肩膀、有擔當,最後卻依然把事情搞砸的情節。

因為若當真如此,男人就真的沒救了! by Lejon

引火自焚行動 - 火柴詩雙月刊

什麼是火柴詩?

「火柴詩雙月刊」結合詩作與火花包裝藝術,並融入中國歲時節令元素,共計為一年的發刊行動。每一期出版兩位詩人的作品,除了設計專屬的火柴詩包裝外,並以中國歲時節令編列命名,配合當月節慶設計詩卡,增添復古懷舊氣氛。

正月(農曆一月)

周夢蝶本名周起述,河南省淅川縣人,一九二一年生。宛西鄉村師範肄業,一九四七年參加青年軍,次年隨軍隊來台,一九五六年自軍中退伍,做過書店店員、小學教員等工作,一九五九年起在台北武昌街擺書攤維生,專賣詩集和純度極高的文學作品,吸引當時許多嚮往文學的青年男女,使武昌街頭,成為六○、七○年代台北重要的文化街景之一,直到一九八○年因胃疾而結束。著有詩集《孤獨國》、《還魂草》,平日惜墨如金,三十七年後,始出版詩集《約會》、《十三朵白菊花》。

預定出版計劃:
95年2月發行「正月」(即農曆一月)、「花月」(即農曆二月)
95年4月發行「桐月」(即農曆三月)、「梅月」(即農曆四月)
95年6月發行「蒲月」(即農曆五月)、「荔月」(即農曆六月)
95年8月發行「巧月」(即農曆七月)、「桂月」(即農曆八月)
95年9月發行特別刊 [ 閏七月 ]
95年10月發行「菊月」(即農曆九月)、「陽月」(即農曆十月)
95年12月發行「葭月」(即農曆十一月)、「臘月」(即農曆十二月)

2006-02-24

愛情新字《為什麼》

前天夜裡突然接到Tom 的電話,要我出去陪他喝酒,他又失戀了。
開什麼玩笑?半夜三更又天寒地凍的,就算是金城武失了戀我都愛莫能助。所以我也不跟他囉唆,直接命令他回家睡覺。
「喝什麼酒?回家喝牛奶吧!」我還這麼說。

自認識Tom 的那一天起,我就不斷聽到他失戀的消息,幾次以後我實在忍不住問道:
「怎麼老聽你失戀呢?失戀前不是該先談個戀愛、甜蜜一下嗎?」
我是無心之言;因為有人是這樣的:一談起戀愛就成失蹤人口,非要等到失戀以後才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找朋友哭訴。彼時我跟Tom 還不熟,以為他是那種"有福獨享有難同當"的人,正打算把他列入觀察名單中。
誰知Tom 愣住了,好半天才說:「對啊!我也覺得自己沒談過戀愛、卻老失戀。」
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我成了他的戀愛垃圾桶。

對於別人的愛情故事我向來是來者不拒到了遠近馳名的地步;這以後有機會再說。先說回Tom ,今年三十多,是幾年前我在Pub 裡認識的。當時他正在喝B-52;一種 Kahlua 加Bailey、再加Vodka的雞尾酒,調好後還得點上火,一口飲盡,味道刺激而濃烈。Tom 愛耍帥,猛一下乾了面前那杯B-52,卻不小心漏了幾滴酒並延著嘴角而下,剎時只見一個人從嘴以下到喉嚨全著火了,好像特技表演吞火一樣。旁邊的人全嚇傻了,好一會兒驚醒後才趕緊拿水的拿水、拿冰桶的拿冰桶,不由分說一股腦的往他身上倒,從此大家改叫Tom:B-52,直叫到他嘴邊被B-52灼傷的痕跡完全消失以後,才又紛紛想起他原來叫Tom。當然從此以後Tom再也有沒喝過B-52。

聽Tom 這麼一說我也就半好奇,半好玩地研究起他的戀歷史來。
Tom 的外表其實滿可愛,也常有女人對他說:「你真可愛」「你人真的很好」或「你的條件真的很好」這類讚美的話。然而這些女人卻不想跟他約會,就算約了一兩次,Tom 正熱鍋起灶呢!對方會忽然改口說「我覺得男女之間是真的有純友誼的」要不就是「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好像之前的調情試探完全不存在似的 ─ 那次Tom 講到激動之處竟然給我熱淚盈眶,「如果沒那個意思幹嘛一開始挑逗我呢?妳們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啊?」Tom錐心泣血地說。
是啊!望著Tom 亦感到同情卻微微不解,可我真不忍心告訴他在某些女人的字典裡,「你真可愛」其實是「你真幼稚」,「你人真的很好」其實是「我真的不想跟你在一起」,「你條件真的很好」但是「還沒好的我想要的地步」,「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的大白話就是「幫幫忙別做白日夢啦!」
女人對於不喜歡的男人,的確有種貓捉老鼠的天生殘忍。

然而仔細問過Tom 以後,我發覺他還挺頑固的,照他解釋那是自信,他仍然一直認為,無論是說「你真可愛」或「你人真的很好」或「你的條件真的很好」的女人,其實都是愛他的,只是無法說出口、不好意思而已。
「女人對喜歡的男人才會不好意思…」我反駁他,但我想說的是「女人要是不喜歡你才懶得不好意思…」
「所以啦!就是喜歡我才說不出口嘛!」Tom 是那種牡羊陽光肌肉男,很難讓他相信自己是有缺點的。我想還是讓他繼續自信下去好了,我年紀大了,傾向世界和平。
於是Tom 不停地問:
「她為什麼不愛我呢?」
「為什麼不敢愛我呢?」
「為什麼不能勇敢表達呢?」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呢?」

但我如何能告訴Tom這種陽光肌肉男,《為什麼》只是戀人基本的造句,它是沒有意義的發問,一團亂麻,縱使得到真正的答案,戀人也往往不屑一顧。《為什麼》是戀人們眼底的流沙,深陷戀人們於一個狀況裡,那就是愛情。愛情使得每個慾望得以藏身於幻覺並使其壯大,愛情使得無數的為什麼,成為情人們眼中一串調情的葡萄,每一個為什麼,都述說著情人的想像,既甜蜜又痛苦,連想到都要瘋狂嫉妒不已。

終於有一天Tom停止了他的《為什麼》喃喃咒語,興高采烈地帶了一個女孩來看我,還特別告訴我:「也是個牡羊座-B型。」
「嗯…很好…」我笑著回答。其實我只認識一個牡羊座B型女,是那種跟男友吵完架會自己打電話叫車回家的女生,不過我想還是不要說好了。
他們到的時候我在陽台上弄植物,朋友給了些向日葵的種子,正好是時候發芽。陽台上其他的盆栽也都嗅到了春天的氣息,紫葉酢漿草不但冒出新葉還開了好多小小紫色的花,玫瑰花也開了好幾個花苞。而Tom這個牡羊座女長得驕小玲瓏很可愛,年紀很輕,看起來也是會講「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耶!」的女孩,我有點為Tom捏把冷汗。
等到Tom上洗手間的時候,牡羊女禮貌地與我攀談:
「它為什麼叫迷情香水呢?」
「它為什麼會有毛呢?」
「這花好可愛!為什麼要這樣長呢?」
「為什麼要擺石頭呢?」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呢?」

原來如此。我看著女孩微笑不已,霎時有點替Tom高興的感覺。
我決定說服他,哪天帶牡羊女一起去喝B-52,喝完再一起比賽說「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一定很好玩。也許我可以偷偷賣門票呢。

2006-02-17

愛情新字《可是》

Frames by J.K. Wilson
R 這兩年總是為情所困。她交了個大她十幾歲的男朋友,離過婚,是個藝術家兼藝評家,也是她的老師。原本R 就是個熱愛藝術的女孩,當兩人還是師生關係時愛慕的種子就已悄悄萌芽了。幾番周折後兩人終於義無反顧地愛了起來。從此年輕美麗的R 自然成了她男友愛情理論的實踐客體。然而男人暴烈專制的情緒表達常令R 陷入苦惱;也因此她常問我一些生活裡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例如馬桶的蓋子該豎起還是倒下?晚回家該不該給對方打電話?諸如此類。每一次的爭執她都想弄清楚,到底是誰對?誰錯?誰有問題?然而這些問題她已經問了我兩年了,我能回答的,也都講了八百遍了。
愛情裡哪有什麼一切兩斷的對錯?一旦愛了,什麼都是應該、都是妥協,毫無道理可言。就算爭得了一時的對錯,又怎麼樣呢?最後又是誰贏了呢?愛情怎麼可能容納對錯、甚至輸贏呢?殊不知盲目乃是愛情最偉大的幻術之一 - 莎士比亞在〈仲夏夜之夢〉中早已驢頭驢面的揶揄世人,可深陷愛情中的人們偏不信邪,偏要前仆後繼的在一個大盲目裡,錙銖必較賞罰分明地去區分你我,這又是戀人們雙重的可悲,雙重的盲目了。要知道通常理性與「愛」的能力成反比,想要去分析、訴諸理性的行為,基本上就違逆了愛情的本質。儘管有些科學家說愛情是大腦中不正常的荷爾蒙所造成的化學現象,另一些人則說在愛裡的人最接近神與萬物合一的恩寵,眾說紛紜愛情更顯撲朔迷離,我也不懂那麼多,我只知道愛情,並不常發生在大腦裡 - 需要計算得失的該是更實際的事,也許是婚姻,也許是交易,但不該是愛情。因為愛情的本質就是無法計算的意外。

然而無論我如何苦口婆心,R 還是聽不懂,或許她根本聽不進去,她仍不斷地說:
「可是我們已經有親人般的感情了... 」
「可是我不想做他要我做的我,那不是我...」
「可是我們好的時候又那麼好...」

是啊!「可是」是愛情最狡獪的面孔了。我望著R 嘆息:親愛的R,妳不知道「可是」正蠶食鯨吞、企圖陷妳於迷宮嗎?妳不知道,妳們的問題不是誰對誰錯,而是根本的不適合嗎?但這些話我並沒有說出口,之前我已經說過幾次了,說到我自己都有點愧疚;好像很不爽她們在一起似的。重點是R完全聽不進去,她業已讓這份時而甜蜜時而暴力的感情反覆衝撞了七百多個日子,已筋疲力竭、渾身是洞。她有著所有戀人相同的症狀:不知所措、喃喃自語、容易感傷、自我懷疑,除了她自身的狀況之外,兩人的交往更有現實的壓力:例如R 的父母堅決反對,男人不肯公開兩人的關係,以及不喜歡R的朋友(包括我)等等。總之對R來講,這段感情太難,她早就喊累了,不想繼續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又會有那麼多的「可是」呢?

突然想到一部Michael Cain的老電影〈Educating Rita〉,Michael Cain 演個懷疑人生價值,心靈寂寞又嗜酒的教授。Julie Walters 則是個教育程度不高,個性單純又求知若渴,極思自我成長的美髮師。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成就了一段「教學相長」的關係。
R 也是個求知若渴,極思自我突破的女孩。認識她的那年她還是個大一生,在誠品小劇場演出。演一齣改編自白先勇小說的戲,我之所以會去看戲,是因為這齣戲的導演和演員大部份是老朋友,都是老劇場人,就R一個新人。沒想到R 處在眾多劇場老將中非但沒怯場,甚且技冠群芳 - 猶記得她的主戲是一場情殺戲,對手的男演員幾乎被R的光芒完全遮住,將近五分鐘的獨白,R 的表演不但有層次更有節奏,張力十足,全場的觀眾幾乎是秉氣凝神地看完她這場戲,然後抱以最熱烈的掌聲。除了劇場演出,R 也四處去上課,趕影展,拍實驗電影,學電腦動畫,學太極導引,抽空還要做做模特兒拍拍廣告,她有一百七十公分高,再怎麼邋遢也是個如假包換的美女,這樣的美女我卻一直百思不解:為什麼沒有人追她呢?直到她這個老師藝術家男人出現,我才知道R 的愛標準很高,帶著仰望的熱情。

據我瞭解這個藝術家男人才從國外回台灣沒幾年,還在適應中。R 說他這幾年一直不太開心,除了工作不如意,人際間的蜚短流長也讓他飽受困擾,雖然不到嗜酒,但心靈寂寞鬱抑是肯定有的,何況R 又那麼年輕漂亮優秀,我若是她男友肯定也會焦慮不安。再說這個男人也真不幸,好巧不巧就是個雙魚座,是個最會「酗」、最容易上癮的星座,酗酒也好酗愛情也好,雙魚座的情緒就像潮汐一樣,來來去去,身不由己,還樂此不疲這才要命。我想,如果男人不是這個脾氣恐怕也當不成什麼藝術家了,兩個人的盲點都只是願不願意接受對方真實的面貌,而非誰對誰錯的問題!

R 帶著她如滿天星斗的「可是」回去了。她一定不記得我跟她說了什麼。沒關係,我也不記得了。這次我不像以前,那麼認真地勸她分手或給其他的建議,我已經知道叨絮只是一種戀人的症狀,就像喃喃自語,自我懷疑一樣,R 只是需要一個傾訴的出口,說完她就舒服了。至於作決定對R 來講,可能還太難,更何況,如果她願意選擇難一點的路走,那就由她吧!真的痛到底了,她自然會走開。不走開那就叫活該吧。旁人再怎麼關心也只能偶爾陪陪她,傾聽她。除此外她的喜怒哀樂、曲折寂寞,仍然要她一步步走,一點一點地嚐,每個人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

而在R 美麗迷惘的眼神裡,我看到的「可是」,不是舉棋不定,卻是愛情裡的欲罷不能。

2006-02-15

詠陽台上剛開的紅玫瑰



詠陽台上剛開的紅玫瑰

相思無計百花窮,
獨狎春光綠北風。
不假愁腸渾浸酒,
高枝一朵映顏紅。

2006-01-17

春來求事百無成七絕習作

楊興生/野百合的春天
2006之春來求事百無成 七絕習作

其一

春來求事百無成,
獨為搪飢把字烹。
此去江湖知己渺,
關山遞月競人行。

其二

空有寒梅一樹情,
春來求事百無成。
憑欄忽覺東風急,
捲起殘花比雪輕。

其三

落拓江湖歌酒賦,
流雲引我西山路。
春來求事百無成,
暫學詩仙吟醉步。

其四

青燈殘酒又三更,
寂寞無非愛恨明。
但笑多情催夜短,
春來求事百無成。

2006-01-05

玫瑰達人 (41)

belladonna.O'keefee
待淑雲走遠後,我才放鬆了下來,半嗔半笑地對吉姆說:「我真的服了你!還有誰你不上的嗎?」
吉姆吐吐舌頭,一臉"哇!好險"的表情,卻是十分開心;他大概覺得我在誇獎他。
就在我們要各自回家之前,吉姆一反常態滿面嚴肅地說:「我想我還是該跟妳講一下-剛那個女的─」他頓一下:「妳還是要小心一點,前一陣子我老碰到怪事,心裡有點毛毛的。」
「什麼事什麼事?」我迫不及待地問,似乎看到了眼前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兔子硬生生被塞進鍋裡當紅燒兔肉。
「唉!」吉姆嘆口氣,終於決定請我喝杯咖啡,順便告解一下。
邊聽著吉姆的遭遇,我邊分心的想:真不可思議!至今他仍那麼性趣盎然 - 要換成別的男人,起碼要不舉好一陣子吧?但說實在的,我仍無法將這所有的事件-大賣場的搭訕,性愛後整夜的啼哭,乃至於吉姆正述說的一些動機不明的破壞行動,我無法將這些事聯想在淑雲的臉上:她看起來會像是用三秒膠堵住所有的鑰匙孔,包括吉姆的九人巴和大門的人嗎?鎖也就不歹說了,換了鎖的第三天,九人巴的引擎蓋被撬開,汽缸油箱全動了手腳,必須進廠大修-這不可能是淑雲做出來的事情吧?她家裡事情已經一大堆了還有空做這些事?那也不得不佩服她了,難怪當年那部電影《致命的吸引力》那麼嚇人,原來真有這樣的女人.....正當我胡思亂想,吉姆一張苦瓜臉映入眼簾:「想了半天只有她最可能-」
「此話怎講?」我趕緊接口,就怕他不講。
「因為這幾年....我都做出口...」吉姆略微不好意思地看著我、咧咧嘴,想笑,卻扯不出笑容來:「我想搬家了,開玩笑!這種事瘋狂起來要人命的!」他慢吞吞地說,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正經八百,正經八百到我都有點緊張了- 也就是那個瞬間我很想問他會不會因此而不舉,但我沒問成功,因為畢竟我們在星巴客,人很多、很喧嘩,我想他聽不見我。

當然你知道其實我並沒有問出口,那只是我對文字某種不知不覺的滲透,至於如何錯置現實於冷淡又不失寫實的小情調中,老實說,小鎮的日子還真是功不可沒!然既便是這麼樣渾然天成的一個時空,每當我想要去描述一件事情時,仍輕易地陷入既迷惘又熱情的陷阱裡,我知道突然這麼說起顯得十分突兀,不過我知道你懂的,因為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好久了。
不過這話就暫且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