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01

飛兒

protait 6.0 by pablo perez Posted by Hello


一晚小夏心情不好,想找人喝酒,便來到死黨阿祥工作的飯店,阿祥在健身房裡當教練,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跟辣妹辣媽打情罵俏,再鉅細靡遺的向小夏匯報。
小夏因為聽得爛熟,所以當他看到游泳池裡的女孩,誤以為認識很久了,差點走上前去打招呼,幸好隔了道玻璃門,小夏停在半空中的手,才不顯得那麼尷尬出色;待他意識到自己的愚行之後,只好乖乖的坐在室外,瞅著玻璃門裡的女孩胡思亂想;女孩有一對特別的眼睛吸引了他,混合著孩子氣與狂野......他嚥了口唾液,感覺有根羽毛輕輕搔過喉頭。

小夏驚訝地看著她像隻年輕的海豚,垂直切入水面,濺起幾朵俏皮的水花,又濕淋淋的昇出水面,湛藍的池水更襯得她雙眼瀲灩,臉如秋月;他的目光隨著女孩移動而渾然忘我,直到阿祥喚他好幾聲後,小夏才如夢初醒,傻傻的望著阿祥,完全忘了來找喝酒的事。
阿祥替兩人做了簡單的介紹,眨了個眼說:
好了快閃吧!別破壞我的好事。
一面朝正在收東西準備下班的櫃台辣妹咧咧嘴。

小夏當然明白他言外之意,尾隨著這名叫飛兒的女孩步出飯店的停車場,正想著該如何開口要電話,飛兒突然轉過臉對他說道:
餓死了,陪我去吃東西吧?!

飛兒領著小夏來到一家皇宮似的海鮮自助餐廳,大大的水晶燈,紅豔豔的龍蝦,滿屋子衣冠楚楚的食客,小夏又傻了眼,有點茫然的看著飛兒面前那三大盤龍蝦生蠔螃蟹,看著飛兒狼吞虎嚥,將桌上所有的食物,一盤一盤變魔術似的變不見,小夏面前的沙拉才剛吃完呢!他心裡簡直佩服起來。

回到飛兒住處,小夏心裡正盤算著如何開口,飛兒說:上來啊,你不想上來嗎?
小夏一時慌了手腳,傻傻跟上樓,進門前,飛兒已經解開他襯衫的扣子,一陣推拉,兩人在浴室裡,在氤氳的水氣與肥皂泡裡,先來了激烈的一回。

而後,回到床上,比浴室更激烈,小夏使出他僅知的五種體位,體操表演似的,飛兒亦配合得很好,彷彿老情人,完全熟稔吻的藝術和技巧,撫摸的弧度和停留,齒痕的深淺和狂野,小夏比方才更high上100倍,啊他幾乎要含著淚向上天禱告,飛兒就是他所有的美夢成真,她比所有的性幻想好過千倍萬倍,老天不要讓她消失掉吧!小夏才這麼一想,身邊的飛兒霍然起身,裹上一條大浴巾,迅速飄進浴室裡。不久,傳來陣陣嘔吐的聲音,好一陣子,小夏呆住了,不曉得該說什麼做什麼,就在這時浴室的門裂了條縫,露出了飛兒平板的聲音:喂!你先回去好不好?
小夏只好窸窸窣窣穿上衣褲,訕訕地,走出飛兒住處。
浴室裡的飛兒繼續嘔吐著。

一路上小夏不知所措的回想方才的種種,迷惘狂風似的捲向他,他的心隨著風速就要跳出胸口,猛想起忘了問飛兒的電話,他想也不想便掉轉了車頭,閃電般碾過路面,繞了半天,卻怎麼也找不到來時的路。

隔天一大早,小夏到了阿祥的家門口,希望能從阿祥的口中探聽到飛兒的事,任何的一點一滴都好,他覺得自己已經愛上飛兒,愛得幾乎要發狂了。
睡眼惺忪的阿祥搞清楚小夏的來意後,靠在門邊斜睨著小夏一副譏笑的表情:
靠!這麼認真?那個馬子誰都可以上的。
跟著,室內傳出女人的尖叫聲,間或雜著靠來靠去的聲音,乒乒乓乓的,再過了一會兒,安靜下來,兩個像爛芭樂的男人走到了樓梯間,互遞了一根煙,坐在樓梯上無言的抽著。

一個月以後,小夏騎著機車經過東區,停在紅綠燈前的時候,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小夏轉頭東張西望,發覺對街一個女孩站在天橋上,拼命跟他揮手。一團熱騰騰的紫。看不清楚面容,但他直覺,那團紫,正是飛兒。
他趕緊把車停到路旁,等著那團紫色撲向他。

出乎小夏意料的是,這次飛兒似乎並不熱衷做愛這件事,而且她的長相與打扮,與上次判若兩人;說實在上回飛兒長怎麼樣,他也早忘了,只記得溼濕的髮熱熱的吻。
立即小夏陷入非常難言的焦慮裡,雖然他一路上什麼都沒說,陪著上北淡水一間仿唐式的大道場,繞了大半個山坡拜過或坐或臥或騎龍的菩薩石像數十個,也脫鞋畢恭畢敬,求了支什麼籤還花一千二解半天,小夏覺得這飛兒簡直看穿了他心裡的鬼影幢幢,就帶他到這兒感受一下神魔兩界的鬥法,太好了,小夏幾乎要哭出來,剛才那座亭子裡他才想著要是把飛兒撲倒一下,不知有多開心。

至於飛兒,這大半天都是不開心的,求完籤以後,也沒有更開心一點。
她想說,不如繞道去基隆找歐雞桑聊一下天,可能會開心一點,於是又風塵僕僕飆到了基隆,誰知歐雞桑不在家,卻跟歐雞桑的兒子一票小鬼聊開了。
小鬼們在談離家出走的事,大家都有一堆經驗談,歐雞桑的兒子說:翹家?我想都沒想過,就被旁邊那滿臉青春痘的小鬼一巴掌賞他腦門上:靠!你幹嘛翹家?你家裡什麼都有幹嘛翹家?眾人嘻嘻嘻哈哈哈亂笑一陣,飛兒也開心的加入討論,桌上一堆彩色的糖果,大家卯起來喀。糊裡糊塗中小夏也吞了好幾顆。

接下來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中途醒過來一下子,依稀感覺自己在間陌生的房間裡,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大堆聲音,音樂和人聲,有點吵,好像在一個夢裡,再睜開眼時,他在自己的床上,才覺得有點頭痛,突然想到:啊幹!還是沒有飛兒的電話。

他望著地上呈大字形的牛仔褲發起愣來,拼命在腦袋裡尋找那塊失憶的地方,到底有沒有做過?怎麼回家的?真恐怖!他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摩托車還好好的停在樓下,油箱沒油了,輪胎與擋泥板都挺髒的,可見跑了一大段路,但回憶竟是如此飄渺,一切不過是昨天而已,他當然聽說了那些糖果的神奇,但只是因為糖果嗎?還是因為飛兒的關係?

昨天的飛兒留在他腦中的是一陣驚嘆─ 當她面對大佛求籤時,虔誠的低下頭那一瞬間,站在飛兒對面的小夏不禁震動,不如說空了一下。那一刻他完全沒有蠢蠢亂竄的慾望,他看到的只是飛兒安靜的臉,閃閃發著光,他突然安靜了下來。

小夏試想過飛兒可能的背景,從她家裡的擺設,她的穿著打扮,脖頸間甜甜的香氣,聯想到她在他身上的神情,她狂熱與柔軟的表情 - 溼漉漉的飛兒又浮出眼前 - 小夏對自己的性燥動簡直毫無辦法,沖了個冷水澡,還是燒得慌,於是換了衣服騎上車,油門一踩,往前飆就對了。
在加油站時電話突然響起,是AMY,問他正在幹嘛?
在加油啊。小夏回答。
來陪我吧。AMY說,一種曖昧的口氣。
小夏想了下,說:好等我,我15分鐘就到。

小夏糊裡糊塗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來。
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啊幹!竟然睡著了!
一旁睡趴成大八字,半裸的AMY 是他的前女友,兩人分手兩年但偶爾見個面,上個床,平常各過各的,也不太打電話。
阿祥說這就是炮友,炮友就炮友吧!小夏並不在意,兩個人都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

夜很深了,小夏疲憊地回到家,遠遠看到飛兒坐在他樓下大門口一臉很不爽的瞪著他,地上一隻大旅行袋。嚇得小夏六神無主,頓時疑心起自己身上儘是AMY的味道,或者說,小夏突然有一種害羞的,想躲避的念頭,只想儘快把這身做案的衣服換掉
,擦去另一個女人的痕跡,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有那種莫名其妙,做賊心虛的感覺。

上了樓飛兒一臉疲倦的跟他說,我很累,今晚什麼都別問,明天再好好跟你說。果然很快就睡著了,小夏小心翼翼,支著下巴躺在她身邊,怎麼躺都覺得不自在,突如其來的失去距離,使小夏陷入了一種難以捉摸的焦灼中,他竟覺得眼前的飛兒真實的太不真實了,於是他起身,坐到了沙發上,點起一根煙,隔著嬝嬝的煙霧,一切似乎才稍稍的,安定下來;但不可能一樣了,多了一個飛兒,他怎麼可能再跟以前一樣呢?他是如此想要這個女人,這個令他酥軟的女人,令他擺蕩在一種朦朧的幸福中,不覺睡著了,房間繼續安靜地亮起,飛兒慢慢睜開她的眼,看到身邊睡得正沉的小夏,轉了個臉望向窗外的天色 ─ 小夏有一扇景致不錯的窗戶,層層疊疊高樓中居然還保有一角完整清澈的藍天,飛兒突然莫名其妙感觸起來,閉上眼深呼吸了幾下,彷彿下定了決心,輕巧跳下床。

她迅速將旅行袋打開,拿出簡單的換洗衣物,取出一只黃色的牛皮紙袋,裡面滿滿塞著鈔票。飛兒抽出一疊,捲在胸罩裡,再把牛皮紙袋塞回旅行袋裡,廚房找了個置物櫃,把旅行袋揉成一團塞進去。

事情來得太突然,老實說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曉得怎麼就走到小夏這兒了,飛兒一邊嘩啦啦沖著熱水一邊想,怎麼辦?走一天算一天呗!

所以整件事情小夏是糊裡糊塗的,不小心多了個女朋友,每天弄得頭昏腦脹。

其實如果是女朋友倒也好辦,小夏之前有過四個女朋友,他大概知道該怎麼去角色分派,接送啦付錢啦,買個小手機送送噓寒問暖啦;可是對飛兒,這些招式完全沒用,她通常是自來自去,不愛打電話,不愛人過問,多問兩句她便裝睡,甚至翻臉。一開始小夏被她整得半死,不過就算她翻臉也很可愛,小夏一點都不在乎,這些小事到了床上一點都不重要,只有焚燒的肉體是最真實的,小夏真覺得,只要在性的事情上煞到了,女人其他什麼缺點都無所謂吧。

也因此飛兒不用花很多力氣去編一個什麼感人肺腑的故事,她說的很簡單,也算是實情:跟前任散了,就這樣。

散了就散了吧。小夏聳聳肩,不是太在意。

他有什麼好在意呢?躺在他臂彎裡的飛兒發出呼嚕呼嚕貓咪酣睡的聲音,結實緊繃的臀部曲線沿著他,緊貼著他,溫度比他涼一點,小夏原本以為世界上永遠不可能有這樣的女人了,睡著的時候抱著,醒來的時候也抱著,彷彿抱著就幸福;不膩不厭,如癡如狂。

那時他真是那種以為『抱著』就可以解決問題的人,關於這點小夏可是牢牢記住了他的教訓:這從他事後每每講起,猶是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可以想見他當時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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