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14

玫瑰達人 (34)

by Jose Javier Cabello
不久後寶妹把工作辭了,說是想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比方說摩洛哥或牙買加,沒目的地走,走到身上一毛不剩才肯回來。
「有本事妳就別回來。」我學著廣播劇裡的旁白:「去吧去吧,像蒲公英狗尾草一樣飛翔吧。」紅豆派剛烤出來,咖啡也剛泡好,我被滿室的陽光和香味饞得語無倫次。
寶妹什麼也沒聽到,她站在陽台上晒太陽。
「欸林姊,妳這棵是玉蘭花喔?有花苞耶!」突然她興奮地喊。
一聽到玉蘭花,我猛想起該拿畫去給李伯伯瞧瞧,再晚他可能就搬走了呢!

推開李伯伯的大門,滿院子殘敗枯萎的盆栽,到處堆著舊報、舊衣物、鍋碗瓢盆等器皿 - 啊!難道真的搬走了嗎?我急忙拉開紗門走進客廳,卻發現李媽媽坐在大大小小的紙箱中、茫然困惑地望住我,癟了癟無牙的嘴,問道:「妳是誰啊?」
李媽媽 的帕金森式症似乎越來越嚴重了,眼裡的焦點越來越渙散、無牙的嘴頻頻伸出舌頭,舔啊舔的。看了我心有點酸,趕緊往外走,迎面撞上照顧李媽媽 的菲傭。
「李伯伯呢?」我問。
「哎呀不知道就是啊!」菲傭比手劃腳、急得話都顛倒了:「走出去好久,沒有回來。」
大門口來了兩個搬家工人,一個不住地往裡探頭,一個正拿眼尾瞄著身旁坐在摩托車上的警員填寫報告。詢問之下才知道李伯伯走失了,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這麼聽起來李伯伯也患了帕金森式症啊?我十分驚訝,先父就是這樣老化過去的,所以我明白這整個過程。可是眼前這兩個老人誰來照顧他們呢?連搬家都不見有年輕人來幫忙了 - 雖說我也不年輕了,但好歹…… 嗐怎麼說?顯然我跟這兩位老人家也沒有再多的緣份了,現實彷彿一柄利刃冷冷地、在我們的額頭上劃過一刀,傷口並不怎麼痛、但卻不停地、冒出血珠子來。我坐在滿天燦爛的夕照裡,守候著李伯伯的下落,不知怎麼的眼眶就有點發癢、癢得慌;人生的悲歡離合有時就是那麼凜冽無情卻又稀鬆平常。

一天下午意外的,在郵局裡碰到淑雲和一個看起來就像她先生的男人;一臉不耐煩排在窗口前並不停地看錶,淑雲則是一旁嘀嘀咕咕個不停。我的手都抬起來了,淑雲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臉一撇,避開了我的眼光。我只好訕訕放下手,領完包裹後,迅速走人;若是平常,我極可能會在那兒看看報,或者什麼也不做只是坐那兒欣賞我的鄰居街坊。

當然我心裡會有點不舒服,但也許淑雲有什麼難言之隱吧!聽她說她在夫家的地位一向低落 - 是她家倒數第二名,只比她兒子養的小土狗好一點。不過看起來淑雲好像還挺在乎她老公的?!
一個女人在不在乎她的男人或一個男人在不在乎她的女人,通常是一種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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