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4-15

老色狼與小女生


88Pearl by Bella James

大家早知道老朱是個老色狼,這不稀奇了,但以六十歲的高齡居然傳出老來得子的消息 - 這會兒老丁、老趙、癡李幾個老朋友正調笑的調笑挖苦的挖苦,等到門一開老朱「嘿嘿嘿」笑聲響起,大夥兒再定睛一瞧,跟在老朱身後的竟是個脂粉不施的清純小女生,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瘦削的身材已不復腰身。於是老丁第一個把他基督徒的聖經臉擺上、嘴一呶、鼻孔噴氣,跟著搖搖頭、大步走開。

四個老頭中我最早認識的是老趙,他是個瘸子,也是我老公的老鄰居,我老公走了五年多,頭兩年我過得簡直糟透了:每天只要看到有樓就想跳,看到繩子就想上吊。老實說不是我多愛他,實在是我毫無謀生能力。直到有一天老趙突然出現在我打工的速食店裡,剛開始我還不好意思叫他,但依舊被認出來了,知道了我的處境,老趙便自告奮勇地說要幫我,我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抱著且戰且走的心情跟老趙打情罵俏也過了三年,但也僅止於如此了,光想到他那腦滿腸肥、連呼吸裡都擰得出油的模樣已令我倒足胃口,雖然我已年過三十,也不算什麼美女,但我看透了、我這輩子不要男人總可以吧?!反正我所碰到過的男人;包括我老公就沒一個好東西,男女之間的事,我從來就沒指望過;不就是各取所需、虛情假意一場罷了,我身邊所有的姊妹淘、包括我媽那一輩的女人,就是最好的活證據。不過話是這麼說,裝裝樣子總是要的,否則憑我?哪來的本事在三年之內就擁有一家咖啡店?說擁有,其實也只有五分之一;主要是老丁、老趙、癡李幾個連老朱在內,每人投資了我二十萬,我則以工換乾股,再拿一份薪水,雖然辛苦了點,但比起從前,日子好過多了,更重要的是: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
幾個老頭在錢方面還算乾脆,其中又以癡李人最好,話少,又不佔便宜 - 這幾個老男人雖然同齡,可身心狀況卻有很大的落差,尤其在「性」事上面,老丁就常嘆著氣說道他起碼有二十年沒有性生活了,所以只要老朱一講到女人他就吹鬍子瞪眼睛,而老朱,越是看他這樣就越講得眉飛色舞,這兩人就像鬥雞,一句話可以鬥得臉紅脖子粗,可卻樂此不疲。兩人從大學鬥到現在已四十多年了,老趙就常譏諷他倆前輩子一定是世紀情殺案的男女主角,這輩子來做朋友,實則是來尋仇索債的。

老朱並不在意老丁的拂袖而去,依然興沖沖地介紹小女生:阿麗給大家認識,只是老趙和癡李兩人難免受到影響,虛應了一番,便相繼離去。老朱從來就是個不識時務的老頑童 ─ 都這把年紀了,出入的場所不是撞球場就是小鋼珠店,六十歲活得跟十六歲似的生龍活虎,私底下還真羨煞了那幾個早已齒牙動搖的老朋友。只見他嘻嘻哈哈追了出去,說是有事忘了跟老趙交待,丟下我和阿麗兩人尷尬地對坐著 - 其實是我比較尷尬,我實在有點生氣: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幹嘛跟著老朱這個糟老頭?老朱是有幾個閒錢,但大都掌握他老婆手裡,多年來他老婆對老朱這些風流爛帳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不花到她一毛錢,不找到她家門口就好。卻是老朱的兒女對父親多年來的惡蹟頗有微詞,甚至翻過臉幾年不讓他回家。然依舊改不掉老朱性好漁色的本性。
唯一我不明白的是,多年來我認識的老朱一直迷戀那種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熟女,比如說我 - 就老實說吧!老朱曾不止一次的向我求歡,礙於他是我的股東又是老趙的朋友我才沒有拆穿他。其實老朱並不討人厭,自從求歡被拒後他便當我心理醫生似的開始傾訴他的性苦惱,據他描述,即使以六十歲的高齡,他仍有異常的性需求,每天早上他的小弟弟總是先於他醒過來─
「那為什麼不去妓院呢?」是的,我也這麼問他。
老朱的臉立刻小籠包似的皺起,「沒人肯做我的生意啦!不是叫我阿伯卡緊喔,就是當笑話講給別的嫖客聽。而且沒有感情的,我也沒辦法。」

這麼說來,眼前小茉莉花似的阿麗跟老朱是有感情的囉?我的眼睛不由自主掃過她的小腹,同時不小心嘆了口氣,阿麗馬上對著我燦然一笑,「姊,」她叫我:「妳做這家咖啡店賺不賺錢?」
到底是個小女生,一點都不肯隱藏。
於是我煮了杯咖啡給阿麗,看著她一瓢一瓢喝湯似的,我對她的來歷更起了懷疑。
「阿麗妳是哪裡人?」
「我媽本省人,我爸-」她咂咂嘴:「我不知道,我一生下就沒爸。」
「喔!」我一下語塞了,馬上對她多了點同情。
「不過我乾爹是江西人,我就當江西人好了。」阿麗笑著說。
「妳乾爹?」我一怔:「老朱?」
「嘿呀!」阿麗漫聲應道,眼珠子溜溜地轉。
「妳看起來,跟老朱還真有點像。」我漫應道,心裡卻不滿老朱的作為,還好意思當人家乾爹?可真是越老越下流。
「怎麼認識妳乾爹的?」於是我又問。
「在小鋼珠店認識的,我在當記分小姐。」
「為什麼會認老朱當乾爹的呢?」
「啊就有一次啊!」阿麗逕自從粉紅色的皮包裡拿出一包白長壽,抽出一根,點了起來。「我下班以後,幾個店裡的老客人說要帶我去宵夜,我就跟他們去了。」她噴出一口煙,突然想到:「姊妳來一根?」
「我正在戒煙呢。」我笑著說:「然後呢?」
突然,阿麗抿著唇不說話了。一秒,兩秒....十秒以後,豆大的淚珠簌簌地掉了下來。
我一時慌了手腳,趕緊拿了盒面紙給她,又幫她添了杯咖啡。而阿麗只是一個勁的掉眼淚,一邊用力吸煙,一根接著一根,空氣中只有煙紙『劈啪』『劈啪』燃燒的聲音。
「老朱 - 他欺負妳嗎?」我小心翼翼地問她。
阿麗搖頭:「不是,我乾爹對我很好。」她抹抹滿臉的眼淚鼻涕:「姊不好意思我去上個廁所。」
「在門後右手邊。」我指給她看。
不由自主的,我拿起阿麗的煙,點上,裊裊的煙霧中,我又看見了我媽的那些爛男人,房客一樣的進進出出,毆打她,羞辱她,卻狗一樣的,索求她 ─ 是的我也是,從小父不詳。十四歲那年我終於逃家,身上除了一張泛黃的照片外一無所有,據說照片裡眉清目秀的男子就是我那無緣早夭的老爸,我媽從來沒有提起過他。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值得我愛的男子,大概就是被死亡凍結住的我爸爸了。而且,我甚至想,幸好他早逝,否則誰知道他會不會也如一般的男人,越老越窩囊,越老越好色?

走出洗手間的阿麗換上一副笑容,我知道她不想提,我也就不問了。都是苦命人,我知道的。阿麗左顧右盼看來等不及了,不一會兒說是有事先走,讓我跟老朱說一聲。
阿麗剛離開,老朱跟著就踏進門,才坐下打了兩句哈哈,我便開門見山地問他:「老朱你給我老實說,阿麗懷的孩子真是你的?」
老朱張大了嘴,先是想否認,被我狠狠用力地一瞪,馬上他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堆起一臉討好的笑容:「姑奶奶妳真聰明,怎麼被妳看出來的?」
「你別管我怎麼看出來的。你倒說說,騙我們對你有什麼好處?你這麼喜歡當老不羞?」
「姑奶奶饒命。」老朱可憐兮兮地說:「我也是不得已的。」
於是老朱源源本本告訴了我事情的經過:原來,那天深夜他從小鋼珠店出來,看到阿麗渾身是傷的躺在巷口呻吟,便趕緊送她就醫,填寫資料時確赫然發現,阿麗的母親竟是他二十年前的老情人,老朱還怕是同名同姓,故而旁敲側擊問了阿麗好幾個問題,越問越心驚:可憐的阿麗從小就死了母親,一個人掙扎到了今天,再一問,阿麗正好出生在她媽媽離開老朱的半年後,這麼一來,老朱完全明白了阿麗她媽當年不告而別的原因了。
「如果當年我敢跟我老婆攤牌,阿麗她媽就不會早死,阿麗也不至於受這些苦。」老朱悔恨地說;那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嚴肅表情,想不到老朱並不是表面上那般嘻笑怒罵,於是我輕聲地問他:「那麼,阿麗的孩子是?」
「唉!可憐的阿麗,」老朱嘆口氣:「就是那晚上-」老朱說不下去了,我也懂了。各自沉默了一陣,我還是忍不住問道:「那…為什麼不拿掉呢?留著孩子,她一個小女孩怎麼過啊?」
「阿麗的個性就像她媽,死倔,」老朱莫可奈何地說:「我會再勸她的,不過為今之計,就是給她一筆錢先安頓好她未來幾年的生活,所以啊!我才出此下策,其實我是要借老丁的嘴,跟我老婆打小報告。」老朱笑著說:「妳不知道吧?當年在學校的時候老丁多迷戀我老婆啊!可是我老婆卻選擇了我,氣死他了。所以他老說我老婆是一朵鮮花-」老朱一臉捉狹:「妳以為這些年來他跟我玩假的?嘿嘿嘿!我就來個將計就計,反間他一計。」
「你老婆知道了不就跟你離婚了嗎?怎麼?你看開了?不怕了?」
「那怎麼辦?我欠阿麗母女太多了,趁我還有口氣在,好好彌補她幾年吧!」老朱嘆道。
四周突然變得好安靜,我發覺自己竟有擋不住的淚意,趕緊笑一笑,順口問老朱:「餓不餓?我下碗牛肉麵你吃。」
「餓是不餓,」老朱笑瞇瞇地指指褲襠:「這裡卻餓壞了。拜託屁股借人家摸一下下就好。」

註:大概五年前吧 !! 有朋友從美國回來,說是要打撞球,隨便找了一家位復興南路的花式撞球場。雖然我們四個女生,都還做中性打扮,混在球場裡一群年輕男孩中不算扎眼,扎眼的在隔壁檯:四個老頭和一個年輕女孩,年輕女孩渾身109 辣妹裝扮,本來我以為是幾個老頭找的"援交妹",心中還挺不爽的暗罵那幾個老頭"老不羞",後來聽女孩老叫其中的一名老頭為:把拔,女孩離去後,聽到幾句老頭們的對話,隱約想像故事輪廓。

2 則留言:

匿名 提到...

這樣一改,生動多了。...^^

忽忽味 提到...

謝謝 ^^